于是她鼓着一口气，甚至是就连哭声和痛苦的呻吟声都不愿意发出，她在和自己较劲。

等到奈奈欣喜的道：“娘娘，生了，是个男孩儿!”的时候，她早已经痛的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夜华已经在了，他扶起素素的时候，素素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恐惧才勉强没把他的手甩开。

“你可以摸摸他的脸，他长得很像你!”

这是夜华的声音。

素素有些想笑，有什么好摸的，长得像也不可能摸出来啊！他是在讽刺自己吗？

素素越发觉得这话刺的慌，扎在了心口。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挪了一下身子，离夜华和那孩子远了一些。

夜华表情微窒，心头堵得慌。

孩子在一边哭闹不止，两人都没有动，就这么干坐着，也都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华留下一句，“你先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转身就走了，听着他出去的声音，素素长松了一口气。

待夜华走后，素素将奈奈叫到面前来，告诉奈奈，自己给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阿离，劳她以后多多照顾他。奈奈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懵懵懂懂地应了。

阿离，生别离。

这也是奈奈很久之后才恍然惊觉的，只是那时候，天宫里面，早就没有素素这个人了，就连这两个字都成为天族的禁忌，谈论不得。

生产之后，夜华来的实在是勤勉，素素很烦他，前几次还起床同他干坐着，到了后来，索性直接躺着，让奈奈同夜华说自己头痛，见不得人。

屡次三番，夜华也猜到了些，就不来了，素素也乐的清净。

又三月，夜华突然来了，还带来了好些布料，还特意问她喜欢哪一种，好给她做嫁衣。

素素觉得好笑，自己又看不到，穿什么不是穿?

再者，既然要同自己成亲，当初为何要剜去自己的眼睛！

从前她还看得见的时候，他从未提过他要娶她。如今倒是转了性了?

不，不是。

他只是怜悯罢了，像她这么个瞎子凡人，留在九重天实在像只不讨人喜欢的流浪狗，哪天主人发话了要弄死她，她连一个呼声都喊不出。

他大可以随随便便给自己一个妾室的名分，他可以有无数个妾室，这本就无关痛痒，随手而就的事情。

她想她确实得走了，这九重天上，再也没有任何可让人留下的理由。

阿离已经满月，能离开生母了。或许，他若是日后知道了生母是个瞎子凡人，还会嫌弃。不如走的早些，好断了这份挂念和纠葛。

让奈奈陪着她散步，两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洗梧宫到诛仙台的路线。

奈奈很奇怪，她就告诉这个忠心的小宫娥，她只是很喜欢闻这一路上的芙蕖花香罢了。

奈奈并没有作疑，或许是她从前从不懂得撒谎，又或者是奈奈不觉得她能抛下舍弃了刚刚满月的孩子。

半个月过去，她已能凭着感觉畅通无阻地来往于洗梧宫和诛仙台之间，她暗暗欢喜，只觉得离脱离苦海的日子不远了。

骗过奈奈是很容易的事情。

此刻，她已经站在了诛仙台上，突然觉得心像风一样轻，再无挂念。

奈奈是个好仙子，阿离有奈奈照顾，她很放心。

立在这云雾茫茫的高台之上，她突然很想再告诉夜华一次，她真的没有推过素锦，真的没有!她不是善妒恶毒之人。

还有，不是她欠了素锦，是他们欠了她，他们欠她一双眼睛和半生平顺安稳。

她本意只是救人，她从没想过高攀夜华，没想过高攀九重天的一众神仙们，她在此之前都不认识他们的。

在俊疾山上，夜华曾给过她一面漂亮的铜镜。那时，他说自己要去远方做一件重要的事，怕她一个人孤单，他便从袖袋里取出这样一个宝贝，他告诉她，无论他在哪里，只要她对着镜子叫他的名字，他都可以听到，若他不忙，便陪她说话。

她不甚清楚，以为他只是暂时外出，不是大事。

可是等她再次见他时，已经全然不同了。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九重天上，她仍将这镜子带在身边，大概因为这是夜华送她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将镜子取出来，有些微妙的笑了。

她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从被他亲手剜去眼睛之后。此刻已经有些生涩。她道：“夜华。”

顿了很久，耳边才传来他的声音：“素素？”他似乎很意外她还会再唤他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要回俊疾山了，你们不用到处找我。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我从前也都是一个人生活。帮我照顾好阿离。

我以前一直梦想有一天能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边看星星、月亮、云海、阳光，一边给他讲我们在俊疾山上的故事，还有一览芳华的桃花，不知道桃花还会不会开呢？不过这些和我是没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