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后,蒙古牧民每年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难过除夕,除夕难过。霜雪冻住了草地,牛羊便多有冻死饿死,百姓便就跟着冻死饿死,今年更是激烈,风雪格外的大,异常的厚。
身披袍服,腰挂弯刀的雄壮老人骑马巡视军营,老人神情孤傲,面前躺着一具具尸体,这是为他而死的蒙古汉子,这只雄鹰也落下了几滴眼泪。
这位雄霸整个草原,更有吞并整座天下野心的老人脸色异常难看,这些大好儿郎本是不用死的,都是该死的西楚杨家!先是派去搅乱南清的五十名毒狼谍子被那杨烈的孙子杨歼疟秘密追杀,以至于局势完全失控。又去刺杀杨歼疟的数十位蒙古江湖高手被一名无名道士以奇门遁甲术尽数拦杀,来福镇数十年谋划因吴懿身死而功亏一篑。这也就罢了。
整整三年,五万探马赤军连同三万铁骑卡在了一个兵力不足六万的汜水关足足三年!八万蒙古汉子竟一步都不曾推进!老人本打算年前南清国内大乱,其余三国必要分一杯羹,那么自己便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自己便豪赌一把,身为草原霸主,这点胆气还是有的,不然如何让整个蒙古跟自己姓?可是,一切的一切,就败在了一个杨家,不仅是可恶的杨家军,更是那该死的杨歼疟,如若不是他们,自己这些儿郎就不会死,老人与杨家斗了半辈子,输了半辈子,如今自己这草原恶狼,天上雄鹰,却被一只小羊毁了自己的谋划。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只老羊已经死了,连头颅都被人拿走。
不管是杨昭,还是那只小羊,他们都该死,迟早会进入自己这只狼的口中。
老人久久不曾说话,骑马缓缓而行,所路过的将士纷纷下跪右手放于胸前,眼神炙热,诚恳道:“参见大汗!”
冷风直吹眼睛,老人眯起眼,终于开口道:“我儿术赤!”
“在!”一个身披铁甲的年轻将军站了出来。
“命你再统三万骑兵,从边境不断骚扰汜水关,不要让这只羊羔贺庆新春!”
“传旨阿骨打,领毒狼死士,今年年初,朕要看见中原内乱!”
“密令宋疆,速速覆灭梁山!朕不希望以后在战场看见梁山上的任何一个人!”
老人一连下了三道圣旨,这三道圣旨好似耗光了老人的精气神,他老了,是一只老狼,老鹰。老人翻身下马,身后术赤赶忙上前搀扶,不料老人一摆手,走开了,他铁木真虽然老了,但也是能吃肉的狼!风雪再大,也盖不住他那比天大的野心!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以杨歼疟的性子在如此热闹的时节,不东跑西窜就可惜长了一双腿,但少年今年却是格外沉默,甚至可以说有点闷闷不乐,少年撑着头,坐在竹院内一人喝着闷酒,尽管这名为桃花开的药酒已经把自己喝吐了十多回。
一月下来,杨歼疟在任风波的监督下,将老人所授武功一一烂熟于心,外熟于形。每日三大缸的桃花开让自己内力增长一日千里,再用大梦春秋融之,可谓是事半功倍,现在的杨歼疟虽依旧比不上任宋之辈,但相比于其他的江湖高手,以一敌二,应是得心应手的。
雪色中,少年唉声叹气,望着汴京的方向,哎一声,又迅速转向梁山又叹一气,再迅猛调向西楚国内啊一声,来来复复,好不的繁忙。
少年想着爷爷、父亲、老王八、老张头、先生……若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今年除夕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只苦叹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脾气又臭又怪的老头,还有个秃毛大猴子!唯一好的是,任姐姐时不时还来陪自己喝喝酒,聊聊天。
他和那些外乡游侠一样,想家,思乡,家是大多数人心里最后的净土。
今日是个冬日温煦的好天气,少年唉声叹气,坐一下东,右望一下西,脚下还运起醉踏天下,虚影不断,远远踱步而来的任风波笑骂出声,他的双手背在后面,拿着一柄早年间得获的一根百年龙木而制的狭长木刀,传闻这龙木是神龙所化,极其稀有,其坚硬无比,若是将内力灌输进去可一刀劈开花岗石。老人这几天都让大白帮自己监督杨歼疟练功,原来就是忙活压岁钱去了。
任风波骂道:“瓜娃子跟当年的武老贼一模一样。”任风波没说明白,武虚是与数十名青楼女子和数名江湖女侠挥泪告别,而杨歼疟这小子是在想自己的温柔乡。
老人在这寒冬腊月依旧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袍,衣袖随风鼓荡,任风波哈哈一笑,他的心情也极好,没来由的想起了当年与某个滥情老贼的初次相逢。那时候那老贼一柄墨图古剑,一身青绿锦衣,不能说很潇洒,只能说极其潇洒。
起码……起码那时候那人还没老……,自己也还年轻。
当年自己习得一身不俗武功,两柄双刀,快意恩仇,却一直不出名,天下高手竟无一人听过他的名号。
他闯江湖就是为了闯出名号,名号越大也就代表他本事越高,可他本事本就高,只是没有遇到风云罢了。
他很郁闷,比现在的杨歼疟都要郁闷,所以他就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