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川周身的煞气与先前的女鬼的阴气不大相同，诡异地混杂着几缕红光，还带有几分血腥气。

衡川面色隐忍，牙关紧闭，大约自己也在苦苦压制。

正当我想仔细查看时，他的身上浮现出了赤色螭吻样的纹身。

见到纹身的一瞬间，我福至心灵。爷爷的黄皮书里有记录过这种纹样，龙九子螭吻，口润嗓粗而好吞，常作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之意。

衡川竟然是贪狼命！

我连忙凝神，回忆爷爷黄皮书上的方法。

“物忘入定，毒龙遁形。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至情至性，大道天成。”

……

“定！”

翻来覆去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把衡川身上横冲直撞的煞气平复了下去。

我俩都没什么形象可言地瘫倒在医馆的地板上，见衡川依旧双眸紧闭，我没好气道：

“我说你欠我一条命，你没意见吧？”

挟恩情以令衡川，有借有还生意才能长久。

“我本来就欠你一条命。”

原来他身上那压制阴气的赤色螭吻纹身就是我爷爷在他身上纹下的。

按照衡川自己的说法，他出生时便是命犯贪狼，煞气缠身，就是个早夭的命格。

他父母将他遗弃在了深山老林，任他自生自灭。

好巧不巧，正好遇见了当时采药路过的我爷爷，萍水相逢，垂手相助。

这还真是我爷爷的行事作风。

就连他这名字，估摸着也是我爷爷起的，衡川……难不成爷爷还指望他来渡我殷家不成？

如今爷爷去世，他当年借纹身设下的法阵也被削弱，加之随着衡川的长大，他身上的煞气也愈发浓郁，这才在今晚压制不住，反噬了他。

“你怎么不早点说？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今晚就死了！”

衡川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还是那副冷淡的姿态。

“生死有命。”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爷爷加上我，你可欠我们家两条命，你死了我找谁要债去？”

“不会拖欠。”

“行了行了，我会想办法的。”

我摆了摆手，坐下开始翻看爷爷的黄皮书。

这样重要的事情，他应该会记下才对。

果不其然，当年爷爷是以自己的血做引子，再佐之以金木水火土五种相生相克的草木，才完成的这个法阵，我若要替他修补，需得耗去大量的修为。

看来，不论是为了我还是衡川的性命，我都得快速成长起来才行。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既然短时间内我还不能彻底解决衡川的问题，短时间内总得先帮他压制一二，否则他若真的被阴气吞噬，我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于是我掐指一算，短期内是有个好时间，三日后正好是月圆之夜，彼时借助月华，未尝不可一试。

将想法说与衡川听后，已经是过了后半夜。

困意袭来，草草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现场，我便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不知道谁了多久，我觉得没由来地冷，浑身上下重得很，像是被泥拖住似的，动弹不得。

不对劲！

我心中警铃大作，拼命睁开沉重的眼皮。

原先锁上的窗户已经不知何时被吹开，在狂风里开开合合一通乱晃，而窗下，重重鬼影竟向我袭来！

这是要占据我的身体！

我瞳孔猛缩，剧烈挣扎起来，身体却还是纹丝不动。

那鬼气马上就要打入我的门面，我连忙喝了一声。

“衡川。”

房门被一阵气流冲开，衡川冲到我身边，身边盘踞着近乎是实质的血光。

就连他的眼睛，也泛着剔透的红色，已然成了一对血眸。

只见他纵身跃起，指间红光挥作剑状，直直地朝鬼影劈去。

一群鬼影被劈得作鸟兽散，身上那股力道消散了个干净，我连忙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但这还没结束，源源不断地有鬼影从大开的窗户往房间里钻，倘若还呆在这里，迟早会被这些鬼东西耗死。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向窗口探出去，想找出鬼影的来源。

衡川却快我一步，不要命似的翻身一跃，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里可是五楼！

见状，我也不敢耽搁，赶紧跑下楼跟了出去。

还未及出门，我就已经看到了地上蔓延开的赤红符篆，而在符篆的中央，赫然插着一个控魂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控魂幡，聚鬼符。

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衡川到得远比我早，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控魂幡，掌间凝起一团红光，竟然直接握住了那幡，想直接将它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