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进了白桦林,沿着喀纳斯湖一道深谷,千山万岭披上一层烟罗轻纱。鸟儿在林中歌声嘹亮,几匹蒙古马从坡上飞驰而下,追逐流淌的阳光。正看得心驰神往,前面驾驶员忽然一声呼啸,那游艇猛地一阵颠簸,跃出水面,箭一样向前飞去,飞出去足有十几米远,就听“啪”的一声,跌入巨浪之中,又溅起千朵浪花,梨花雨一样纷纷落下,落到游人身上脸上。我早已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声惊叫,身子一歪,倒在李臻怀中。李臻伸手揽着我,两只手把我紧紧抱住。有人接着一声长啸,哈哈大笑,有人则高声骂了起来。
等一切恢复平静,就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和李臻,李臻偷偷一笑,推我一把,说:“好了,快起来坐好了。”我怯怯地抬起头,看那水波摇曳,万朵金莲,终于忍不住,忙扑过去,伏在船舷是吐了几口。吐罢了回来,再不敢看水看湖,干脆靠在李臻肩上,看着蓝天白云,开始不停的胡乱说话,开始背诵唐诗宋词,背诵纳兰容若的情诗,背诵穆木天的《旅心》。隐约听见有人说,小伙子好厉害呀,背得出这么多诗。那游艇终于放缓了速度,舱中都安静下来,几个和我一样担心湖怪的女客催促返航。那游艇就兜了一个好大的弯,又提速向来处疾驰而去。我忙紧闭眼睛,气喘吁吁。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李臻总拿这件事取笑我,她甚至告诉了慕容青,我的策略是死也不承认。遗憾的是,我没能好好看一眼卧龙湾、月亮湾、神仙湾的景色。人生有许多不可弥补的遗憾,是这样吗?我不知道。
那晚就住在喀纳斯湖,因白天一顿惊心动魄,我开始发烧,急得李臻跑出去买药,那时天色已暗,那样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买?我急急地赶出去,把她拉回来,看她脸色都白了,我强自扎挣,笑着说:“我身体素质好,抗一抗,就好了。”李臻说:“好了也遭受这么大的罪。来的时候爸爸就该想到这个,带了这么多东西,偏偏一片药没带。”我咳嗽一阵,说:“没事儿,我有办法。”李臻忙问什么办法。我说:“小时候奶奶教我一个土办法,保管一试就灵。”李臻气道:“你快说出来呀,这时候了卖关子。”我说:“你去烧一壶开水来,我烫烫的喝几杯子,躺床上拿被子包严严实实的,发一身汗,明天一定好了。”李臻半信半疑,去烧开水,监督着我喝下去四杯滚烫的开水,便过去掀开被子,叫我快上去躺下,替我盖严实了,看着睡意梦里,她坐在旁边守着,一会儿问一声,出汗了吗?
朦胧中睡去,朦胧中醒来,那盏灯还亮着,扭头看时,就见李臻坐在桌前,正伏首写什么。我问她几点了,我说:“还不睡?”李臻回头瞅一眼我,起来过来,看我脸上尽是汗水,忙去淘湿了毛巾来给脸了,又伸手去我额头上摸了一下,笑着说:“果然不烧了,你这个土办法真管用,我长见识了。”我坐起来,把身上汗水湿透的一件衬衣脱了,慌得李臻忙抢过一件衣服给我披上,嗔道:“你呀,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的,身上还有汗呢,热身子叫凉风吹了,要是重感了,谁救得了你?”我穿上衣服,溜下床来,赤着脚往洗手间走去,一面笑道:“我没那么娇气,再说了,我命在天,风奈我何?”李臻道:“这话我知道,小霸王孙策说的,他不是死了吗。”因说出个死字,她先就不安,忙唾几口,冷笑着说:“快进去把门关上,别站门口,什么味儿呀,臭死了,原来你好闻这个,进去里面闻吧。”我笑着进去了。
第二天的黄昏,终于回到乌鲁木齐。
再一次回到李臻家,当我躺在隔壁那张温软的床上时,阳光把我的思念带回到遥远的西京古城。我就知道,我又想那个人了,开始怀念西京大学那段难舍的岁月,怀念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怀念她看过的每一片天空,怀念她爱抚过的每一片红花绿草,以及她留影过的每一寸土地。
那天进门时,李臻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几句话,说的是他们家什么亲戚有老人去世了,他们过去帮忙。才进门,李臻喊累,进去草草洗了个澡,就回屋去休息了。
我开始享受失眠带来的快意。
那一夜,我把月光从头看到尾,把星子从一数到三千万。
李臻再醒来时,已是明日。
我还在睡梦中,李臻就起床了,她脸不洗跑外面去买早点,回来把喊我起来,洗脸刷牙,到餐桌旁坐了。我一口吃不下,李臻说也没胃口。我说:“那就不吃,你去休息吧,一路上你最累。”李臻坐在餐桌那一边,调了一杯果汁,问我喝不喝,我摇了摇头,算是回答。李臻又说:“夜里听见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了,想家了吗?”我笑道:“惭愧的很,想是想了,可想的不是家,而是一个人。”李臻眉头一挑,冷笑一声,道:“你爱想谁就想谁,想嫦娥也由着你想,别人管不着。”说着站起来,果汁也不喝了,端回去一顿倒进水池中,打开水龙头,冲得干干净净的方罢,回来把餐桌收拾干净,就开始洗衣服。
我过去沙发上坐了,抬头看见洁白如雪的屋顶,在头上面压着,就有一种沉重的压抑的感觉,心里越发乱了,点了一支烟抽,呆坐不语。等李臻洗完衣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