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扬州城还未落雪，但黄叶早已落尽，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充斥着初冬的气息。

裴亦竹穿着一身鹅黄色罗衫长裙，上面绣着朵朵月季，显得俏皮可爱，因为要出门，又在外面披了件白狐镶边的小斗篷。

前些日子裴亦竹弹琵琶的时候就觉得琴弦有些松动，但是夏日备下的松香又受了潮，也就一直没管它。今日虽有些冷，但却晴空万里，是个出门的好日子，裴亦竹便带上青桃去买松香。

虽然冬日寒冷，但街道上的人并不少，行人说话哈出的热气飘到空中，也有人哆哆嗦嗦，缩着脖子来抵御寒风。

裴亦竹从常去的香料店里迈出来，青桃手上拎着刚买的松香，紧随其后。

“娘子，这回的松香，奴婢瞧着，很是不错呢。”青桃低头看看松香，又转身向裴亦竹说到。

裴亦竹笑了笑：“我看着也很不错，赵老板倒真是个妥帖人，从前不过随口一提，他就特意给咱们留着。”

“这么好的松香，自然是留给会弹琵琶的人才算物尽其用。”

裴亦竹耳边听着青桃说话，眼神已经飘向了街道，路上车水马龙，但大多行色匆匆，天已经快黑了，都着急地往家中赶。

裴亦竹站在门槛处的台阶上静静看着，只觉得这人间烟火，实在美好。

但人群中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引起了裴亦竹的注意，那人头带折风，短衣外加坎肩，下身裤子裤脚肥大。

他匆匆走过，裴亦竹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道灵光在脑中乍现，裴亦竹已经抬脚追了出去。

是他！那个高丽使节，她在沈舒送来的画像上见过他！

“娘子！”青桃对裴亦竹突如其来的举动摸不着头脑，片刻之后，还是拎紧手里的松香朝裴亦竹的背影跟了上去。

那高丽使节行色匆匆，身旁跟着一个侍卫，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像是在赶时间。

青桃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身影，裴亦竹一路紧跟，实在是无暇顾及。一个转角处，那侍卫似有察觉地朝身后看去，裴亦竹慌忙在首饰摊前停下，假装在挑选饰品。

片刻后裴亦竹又看向前方，但两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裴亦竹快跑了几步，眼前是颐福楼，她思索片刻，抬步走进。

裴亦竹从一楼大堂走过，眼神扫过堂内满满的食客，并没有那两人的身影。她便上楼去雅间寻找。

裴亦竹一间间走过，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前方小二端着托盘从一个雅间中退出来，经过裴亦竹耳边时，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这高丽人，摆这副臭脸给谁看呢！”

裴亦竹心下一喜，几步走到那雅间前，附耳靠近门框。

“厉王殿下的意思是，骏马的数量还不够，尹大人还是要再多准备些。”那人略微停顿，“另外，当年的事情，一定要确保处理干净了，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说话的声音正是金真德。当年的事情？是指阿父阿兄的事情吗？裴亦竹有些吃惊，愣神时和门前经过的小二撞了个满怀。

“娘子站在这里做什么？雅间未满，还有多的呢！”小二说完，便自顾自转身离去了。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足以传到雅间里面。说话交谈的声音已经停下，一个脚步声朝门口步步逼近。

裴亦竹一时有些慌乱，金真德见过她，若是被他发现，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她转身想跑，手却被人紧紧攥住拉进了对面的雅间。关门时正逢那侍卫开门查看，他朝门外左右望望，确定没看见可疑的人之后又关门走了进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准。他紧紧攥着裴亦竹的手，透过窗棂纸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确定那侍卫走进去之后，他拉起裴亦竹的手，走出雅间向楼下走去。

出了酒楼，李准就松开了裴亦竹的手，回淮园的一路上，李准没说一句话，裴亦竹不解他的举动，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裴亦竹跟着李准走进昭文轩，率先张口：“那高丽使节确实和厉王相勾结，我听见他们说骏马的事，还说起什么当年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李准打断裴亦竹的话，眼神是平日从来没有的冰冷，“你只身前往，他们若是发现了你，直接杀了你灭口，你怎么办？我怎么办？若不是青桃没跟上你，先回府通知我，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裴亦竹显然被李准吓住了，隔了许久，她才出声，语气也有些委屈：“今日在街上碰见那使节，机会难得，我也只是想多些线索。”

“多些线索？”李准冷笑出声，“是多些厉王走私军械的线索，还是厉王当年私通高丽，陷害裴氏一族的线索？”

“你...你一直都知道？”裴亦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与子林初到扬州时坐的游船，那船夫你早已经打点好了，届时将我们带到弦韵坊，听曲相识，再交友相知，为的，不就是一步步接近我们，来打探当年的事情吗？”

“既然你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