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舒后的裴亦竹独自朝倚竹阁走去,一路上金真德,厉王,还有高丽使节在她脑子里不断盘旋。
“娘子,这是李郎君派人给您送来的书,说您应该会喜欢。”青桃手里捧着书走近裴亦竹,但裴亦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呆呆地坐在圆凳上,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子?娘子?”
“啊?”裴亦竹反应过来,“怎么了?”
青桃将书递给裴亦竹:“这是李郎君给你的书。”
裴亦竹抬手接过,只是看了看名字,就知道是她爱看的书。烛火摇曳,裴亦竹的目光在书封上停了许久,最终将书放下,拎起一盏灯笼,径直走了出去。
昭文轩门口,裴亦竹抬手敲了敲门。没一会儿,李准就开了门,他身上半披着衣袍,素色的里衣露在外面。
这么早就睡下了吗?裴亦竹有些吃惊:“既然睡下了,我明日再来找你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明日我不在。”李准叫住转身离开的裴亦竹,“不碍事的,快进来吧,外面风凉。”
裴亦竹跟着李准进了屋,她寻了个位置坐下,李准则走到了屏风后。
裴亦竹将手指弯曲,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没一会儿,整理好衣衫的李准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现在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急事。”裴亦竹感到有些为难,其实明日来找李准也行,但她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晚不告诉他,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今日阿舒来找我。”裴亦竹收起敲打桌面的手,“说他前日在金真德府上看到他与高丽的使节往来。”
“高丽的使节?”李准疑惑地皱起眉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扬州今年并没有高丽的使节往来。”
“确实没有。”裴亦竹点点头,“是去年的使节,不知道怎么还待在扬州城,还和金真德有往来。”
李准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还算镇定。他转头看向裴亦竹,女孩的额间的“川”字明显,一脸难色。
他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宽慰着裴亦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头绪,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先别多想,放宽心些。”
裴亦竹瘪着嘴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李准之前的话:“你方才说,你明天不在?”
“明日我要到金陵一趟,三日后回来,杜源会在府里陪着你的。”
“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还需要别人陪。”裴亦竹被李准的话给逗笑了,“扬州到金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你明日要早起,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裴亦竹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去,却被李准叫住。
“高丽使节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清楚,你也别总是挂念着,劳心费神,对身体不好。”李准顿了顿,接着说,“我会心疼。”
裴亦竹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李准,今夜他的眼睛格外的亮,褐色的瞳孔中闪着独特的光泽,温柔地将她包围。
如李准所言,翌日天还未亮,他就动身前往金陵,等到裴亦竹和杜源起来时,早已经出发多时。
平日三人的饭桌上今日只有两人,杜源用力地咬着包子:“平日老觉得淮生呆板无趣,他这一走,还怪冷清的。”
“他三日后就回来了。”裴亦竹被杜源的话给逗笑了,“等他回来,你再亲口和他说。”
“我才不要呢!”杜源连忙摆了摆手,头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要是被他知道我舍不得,不知道要被他嘲笑多久呢,再说了,三天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裴亦竹并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李准不在的这三天,过得出奇得慢。从前在乐坊时,她也总是一个人呆在倚竹阁,那时候弹弹琵琶,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她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可这几个月来身边一直都是李准杜源相陪。特别是近几天她天天到李准房里看书,好像,她早已经习惯了他在她身边。
话本上说,短暂的离别能够让人弄清自己心意。
裴亦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她自嘲地笑笑,那又有什么用呢?
期间沈舒又来过一次,给她送来了那高丽使节的画像。两人又聊起这件事,裴亦竹告诉沈舒说不必着急,等李准从金陵回来,会着人去查。
总算挨到第三日的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午睡醒来之后,裴亦竹就觉得心悸发慌,她从来都不是迷信之人,但此时却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天还没黑时,裴亦竹就站在淮园门前等着李准。杜源听说后抓了一把瓜子儿跟着裴亦竹站在门口。
“亦竹姐上回还说我呢。”杜源调侃着裴亦竹,“等淮生回来,我肯定要告诉他,亦竹姐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你呢。”
裴亦竹心中慌乱,只是对杜源笑笑,没多说话,杜源磕完手里的那把瓜子儿,也就自己回去了。
夕阳西沉,夜幕缓缓降临。裴亦竹站在门口一直望着街道,期待着那辆马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