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说的没错,四人走到时,刚好是卯时过半,夏日太阳出来的早,天也已经蒙蒙亮,街市上已经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沈茹带着几人在一家店铺前停下,这是一家街市上再普通不过的早茶店,普通到裴亦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竟然从来没注意过。
“张伯,来四碗虾籽馄饨,两笼三丁包子,再来一盘千层油糕!虾籽馄饨猪油和酱油都要!”沈茹朝店铺内的大伯喊着,大伯笑着应下,看上去两人十分熟络。
四人坐在店门口的小桌木凳上,上方是一个简易搭建的小棚,晴可遮阳,阴可避雨,店家也是个细顾心思。
“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这才是咱们扬州城的地道早茶。”沈茹冲裴亦竹和李准笑笑,“你们可别小瞧这儿,虽然是间小铺子,但张大伯一家的手艺是我吃到过最好的早茶了。”
“阿茹,你又在给你张大伯吹牛了。”一个妇人端着馄饨包子送上桌来,冲沈茹笑笑,眼角细纹明显,双手上也是常年忙碌劳累留下的痕迹。
“张婶,我可没有吹牛,张伯做的馄饨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馄饨!”沈茹朝张婶撅撅嘴,两人相处也甚是亲昵。
“好好好,我替你张大伯谢谢你,大家慢用啊。”张婶脸上笑意愈浓,端着盘子转身走回了店里。
“看来阿茹经常来这吃早茶,和大伯大婶这般熟络。”裴亦竹看着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沈茹,心中没的也觉得亲近。
“唉,从前阿平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俩天天都来这吃早点,后来他不在了,就只剩一个人来吃了。”沈茹低头送了一个馄饨进嘴,“阿平就是张伯张婶的儿子,从前他在我家的绸缎庄当伙计,跟我也是拜把的交情,只不过后来运货的路上,出了意外,人就没了。”
沈茹的语气轻松平淡,她嘴里的阿平就像是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普通人,裴亦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饭桌上一时陷入安静。
“哎呀,人生嘛,总有些意外发生,我们还是要看开些。阿平不在了,那我就连带着他那份一起好好过活。”沈茹招呼着几人,“快吃快吃!这虾籽馄饨要趁热吃才香。”
杜源送了一大口进嘴,他惊喜地瞪大眼睛:“嗯!好好吃啊!”
“是吧,我可没在吹牛!”听了杜源的夸奖,沈茹得意的晃晃脑袋,“你再尝尝这个三丁包子,鸡丁、肉丁、笋丁,更是松软鲜美,食不粘牙。”
这杜源和沈茹,一个时辰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一碗馄饨两人又和好了,真是一个三岁,一个四岁,不能再大了。裴亦竹失笑着摇了摇脑袋,再低头时,碟中多了一块千层油糕,她向李准望去,他伸出的筷子将将收回。
“千层油糕香甜松软,我想你应该爱吃。”李准也抬头看向裴亦竹。
裴亦竹夹起糕点轻轻一咬,入口果香满满,甜味在舌尖回绕,心口上也甜甜的。
早饭后沈茹自行回了沈府,裴亦竹三人一夜没睡,回了淮园,也都各自回房休息。
裴亦竹再次醒来时,外面日头已经落下,霞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显得如梦似幻。
“青桃,快替我收拾收拾,怎么也不叫我,什么时辰了?”裴亦竹匆忙起身穿衣,“明天是阿舒母亲的忌日,我们说好今晚先在一起吃顿饭的。”
青桃笑着走进来:“娘子莫要着急,沈郎君已经差人来说过了,今日他散衙晚,还说要让娘子在颐福楼多等一会儿呢。”
裴亦竹穿上外衫,将头发从衣服中拿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差点就睡过头了,要是迟到了可不好。”
颐福楼内,沈舒像往常一样推开雅间的大门,笑着走近裴亦竹身边的圆凳坐下,顺手将佩剑取下放在桌上。
“怎么今日散衙这么晚,可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裴亦竹伸手给沈舒倒了杯茶,轻轻放在他面前。
“也没什么,还是那些事,谈不上棘手,只是有些琐碎费神罢了。”沈舒将茶水一饮而尽,“你呢?阿姐,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头绪?”
“说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不过昨夜我和李准他们去东关的货船上看了看,他们走私军械骏马,确有其事。”裴亦竹叹了口气又接上,“可惜,拿不到确凿证据。”
听到李准的名字时,沈舒的眸光闪了闪,他用手摩挲着杯盏外壁,最终看向裴亦竹:“阿姐,那李准表面看着是谦谦公子,但他绝不简单。年仅二十就能坐上翰林大学士的位置,在长安又是出了名的圣眷正浓,这样的成绩,必定城府极深。”
“他自然是不简单的,不然先前我也不会挑中他来特意接近。。”裴亦竹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李淮生这人,你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又能感到他十分真诚,心系家国,忧国忧民,对待朋友也尽心尽力,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听着裴亦竹的话,沈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咽下本来想说的话,最终放下杯盏,给裴亦竹夹了一块鲈鱼肉:“阿姐吃菜,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吃完饭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