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揉片刻过后,李准在裴亦竹面前蹲下。
“你干什么?”裴亦竹不解李准的举动。
“上来。”李准的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我不要,我自己能走。”裴亦竹的脸染上绯红,把头转了过去。
“听话,上来,我背你走。”李准的语调像是在哄淘气的孩子。
“我不要,你背我的话———你背我的话,就没人拿我的琵琶了。”裴亦竹反复思量,总算想出来一个合理的理由。
似乎是觉得裴亦竹找的理由有趣得紧,李准低声闷笑一声:“琵琶我会吩咐人给你送回去,快些上来。”
裴亦竹不再应答,她看着为自己弯下身子的俊朗少年,再加之自己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情绪,只觉着这七月的夜风分外燥热,吹得让人心烦意乱。
雅间内二人均不再言语,二人似乎在僵持着,李准亦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未变。
裴亦竹盯着李准发冠上的玉簪,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静默了好一会儿。
裴亦竹最终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身子靠上李准的背,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裴亦竹身上的栀子清香源源不断地传入李准的鼻间,他感知着脖子上的触感,隔着夏日的薄纱衣袖,背上女子的气息在他耳边萦绕。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烫,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红得快滴血。
李准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又暗自在心中庆幸此时是黑夜,谁也瞧不见。
湿热的江南七月,被夜色笼罩的深巷中,李准背着裴亦竹的身影被溶溶月色拉得细长,步履踩在深巷的青石板上,嗒嗒作响,倒像是一首无声的乐曲。
许是觉得裴亦竹快掉下去了,李准微微使力将她向上拖了拖。
裴亦竹却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搂紧了李准的脖子。
嘴角微微上扬,李准在暗夜里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素来温润的嗓音在此时却染上了几分沙哑和戏谑:“倒也不必搂得这样紧吧,裴娘子这般,倒是要让李某怀疑裴娘子对在下的用心了。”
“李郎君莫要误会了,我可没———”裴亦竹忙松开自己的手,可李准恰也在此时松了松手,吓得她连忙伸手又环上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去。
“没想到裴娘子是这般口是心非的人,这搂得李某都不能呼吸了。”李准话里的调笑毫不隐藏,就像是怕裴亦竹听不出来。
自知被逗弄的裴亦竹在李准肩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又在他颈间轻声一哼以示自己的不满。裴亦竹心道这名震长安的淮生郎君也不过如此,竟也喜欢开这般无聊的玩笑。
这边裴亦竹自顾自生着闷气,那边李准却已清了嗓音:“今夜之事,不知裴娘子如何看?”
裴亦竹眸光一闪,心想这老狐狸果然在这等着呢:“李郎君真是说笑了,妾身一介女流,今日侥幸保全自身,心神都未定,哪里有什么看法呢?”
李准像是没听懂裴亦竹的推辞,自顾自说道:“方才下楼的时候,我听楼内的食客说,被杀的是一位高句丽人,而挟持你的却是一位汉人,不知这扬州城里哪些汉人会常与高句丽人来往呢?”
不知何时二人已行至弦韵坊门前,李准驻足抬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如今夜已深了,早间热闹非凡的乐坊如今也已关门打烊。
李准在石阶前止步,轻轻将裴亦竹放下来,他将手抬起,裴亦竹扶着李准的手臂走上石阶。
弦韵坊前,门楼上挂着的两盏灯笼里昏暗的烛光照到二人脸上,平添了几分暖意。
裴亦竹站在台基之上,李准站在台基之下,因着地势,裴亦竹高出李准不少,两人目光相对,李准显然还在等裴亦竹回答自己的问题。
片刻对视后,裴亦竹忍着脚腕处的疼痛向李准弯身行了一礼:“李郎君,夜色已深,还是早些回去吧。”
裴亦竹说罢,不待李准回应,便转身一瘸一拐地向大门走去。
李准一言不发,他只是目光不转地盯着裴亦竹的背影,像是想把深深地她烙进脑海深处。
裴亦竹费了好些功夫挪到了大门边上,她一手抚上木门上的纹路,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身,她看着仍站在原地不动的李准,留下一句:“李郎君若得空,不妨多去东关渡口逛逛。”便推门而入,不等李准回复。
翌日晨,大都督府。
堂内的圆桌前,李准同杜源一同用着早膳。
“淮生,今日我们没什么事,不如搬去淮园吧,这什么劳什子都督府,整天阴森森的,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杜源一边囫囵着喝着粥,一边嘴里嘟囔着。
“今日不行,改日吧。”李准放下筷子,抬头瞥了眼杜源。
“干嘛?为什么不行,我们要去干什么吗?”杜源也放下了勺子,探头往李准身边凑。
李准起身躲过,走进里间,只听见打开匣子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又拂开帘子出来,手中已多了一个白玉瓷瓶。
“送药。”李准站在杜源面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