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低头往棺材里看去时,里面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那是父亲的。衣领处有一簇竹子,是母亲绣的,母亲说过,在自己的家乡,竹子是可以保平安的。
“人呢?”严于驰仿佛呓语似的问。
严大将军的副将此时就跪在灵前,他却没听清:“严少爷,您说什么?”副将压抑着哭腔问。
“我问你人呢!!!为什么只有衣服!!!”严于驰一把抓起那副将,吼得整个灵堂都静了下来。
“炸没了。为了赢了这场仗,严将军单枪匹马去引爆了他们的火药营。”副将咬着牙说,眼泪却没忍住一滴一滴地滚了下来。
严于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个小孩子,父亲总是打造各种适合他身高体量的小兵器,不厌其烦地教他怎么耍。
因为父亲常年征战,母亲身体不好,皇帝下旨把他接进宫里和皇子们一同上学。
他舍不得父亲,耍脾气不想去,父亲却笑着安慰他:“以后是要上战场的将军!怎能舍不得家!你要去上最好的宫学,想打胜仗,不能只靠坚硬的膀子。为父以后每天下朝都去看你如何?”
他答应了。父亲也做到了。
不出征的日子里,父亲每天下朝都会在宫学门口等他,有时候带给他一件小玩具,有时候是古货市场淘来的笔洗,有时候,是迎松楼买来的时令点心。
宫里什么都不缺,但父亲也从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寄养在宫里的。
别人都觉得严将军是位严父,因为他对严于驰的要求向来颇高,但严于驰知道,这是一位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慈父。
严于驰醒来之后,守灵三天,颗粒未进,皇后哭着骂他也没有用,他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掉,因为恐怕他自己内心觉得,只要不哭,父亲还是会如往常打了胜仗一样,欢欢喜喜地把他接回府里吃一顿热闹的团圆饭。
送他去回宫的时候,还会注视着他的背影,冲他挥手。
严于驰赶着路,脑子里这些画面仿佛走马灯一样的过了一遍。
“父亲,我终于要奔赴战场了 。我要活着回来,我还有… …事情要去完成。”
兰汀晚这会儿忙得脚不着地。
她料想到了生意会好,但是没有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有一部分客人是看到了那块御赐的匾额,觉得这个喜气是怎么也要来蹭上一蹭的,跟着队伍就开始排队。
汀晚用绢子擦了擦额头,快入冬的天气居然忙到额头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她收集了客人的一切反馈之后,钻进厨房去找袁大厨:“袁大厨!今日菜品还够多少人用,我看中午是接待不完了,我去让剩下的客人晚饭再来可好?”
袁大厨从穿流的人群里挤过来:“那是最好!菜品还有,但是我得给晚市再留些!”
汀晚点点头从厨房钻出来,给迎春交待了,已经取号的客人通通送一匣子百果糕,晚饭时间再来,不要在这里干等。
迎春答应着出去,汀晚回头看见司马掌柜正在二楼和熟客说话,自己便去三楼雅间儿巡视了一番。
等午市的客人都用好离店的时候,大家伙儿又累又兴奋。
“汀晚!今日光中午的收入,就已经达到我预期了!”迎春噼噼啪啪地拨着算盘。
汀晚坐在椅子上点点头:“那是阿姊预期太低啦!”
司马掌柜在汀晚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净说大话。”
汀晚笑着起身:“我可没有!今日,一定能到这个数!晚上我和迎春就把盈利给算出来。”汀晚手上比划了个数字。
司马被汀晚拉着坐下:“速速用饭吧,晚上还有的忙。”
说话间袁大厨那边儿已经有人招呼伙计们去后面用饭了,这也得益于汀晚提前规划好了,有四个厨子是专门给伙计们做饭的,不用管前面的事情。
今日袁大厨顾不上亲手做菜,桌上摆的就是这几位内用厨子做得饭菜——
一尾清蒸海鱼,一盘子白灼的海虾,一碟葱烧海参,一碟糖醋小排,还用蒜蓉炝锅炒了个新鲜的菠菜,主食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面。
大家都饿的不轻,落座之后也没什么人说话,都低头往嘴里塞。
“新厨子手艺不错!”汀晚嘴里鼓鼓囊囊地说。
袁大厨笑笑:“都不是什么难得的菜,食材新鲜就做的好吃,这个葱烧海参若是挂芡再薄一些会更好。”
司马掌柜咽下嘴里的鱼肉:“这不是请了你过来,慢慢教着。”
汀晚眼睛转转有了个主意:“这样可好袁大厨,这四位以后也不固定,每三日轮换一番,这样咱们可以试到每个师傅的手艺,也不必让有手艺的人委屈自己只给咱们做好吃的。”
迎春也应和:“对,这样万一哪天有个急事,咱们也有可以补用的厨子。”
袁大厨笑呵呵地答应:“这没问题,我看是兰掌柜想让我多教几个徒弟吧。”
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