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对麦芒,字字珠玑,言语尽是嘲讽之意。嘉禾仍不甘示弱:“嫂嫂说笑。我自己的婚事,自是由我自个做主。嫂嫂还是要当心些,楼兰最近的动静可不小,听说早上闫安表哥急匆匆地出门,可是贵妃娘娘给他又安排了一门好婚事呢。”说完,她将最后一杯茶饮尽,肆意而去。
言欢心里咯噔一下,外人面前倒也没有表露出半点心思,只是起身送走这位表妹:“嘉禾妹妹慢走。”
言欢看着下面的婢女,神情闪烁。看样子,是天没亮,就有宫里的人到府上传话,让闫安一大清早就进宫见贵妃去。这婢女居然瞒着她,还说不知道。
“你过来。”言欢重新坐下,招呼婢女上前。婢女有些害怕,但碍于王妃的威仪,不敢不从。
“你早上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老实交代,我便放你一马。若你还是不知道,我敢保证,这王府,你也待不了多久。”威逼利诱下,婢女慌忙跪地一五一十把话说明白。
言欢听完,让她退下。起身迎着风,瞧着院里的牡丹花,似有逐渐凋零之态。她拂过额前的一缕秀发,淡淡地瞧了一眼周围的亭台楼阁,竟心生一计。
待闫安回来,言欢早已在府门前等他。
“外面风大,怎得在门外站着?咱们进去。”闫安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言欢心里有着主意,却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牵着他的手,笑了一声:
“孩子想你了,想着你回来的时候啊,第一眼就能看到呢。”
闫安点点头,只是亲亲言欢,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人送到房间:“欢儿,我还有要事要处理。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过来找你。”
言欢点点头,微笑着送人回去。摸着微微突起的小肚子,有些难过,却是沉默盖过了所有的千言万语。
闫安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看着言欢坐在床边,眼睛却看向窗外,俨然一幅画刻在当下,闫安看得有些失神,还是回头的言欢打断了他的思绪:“在想什么?”
闫安扶着她慢慢坐下来,将言欢的双臂放到他的身后。他揽住怀里人的时候,轻轻说道:“额娘唤我回宫里一趟,说是父王有意将楼兰公主许给我们三个年长的皇子中。现如今,我势力单薄,额娘希望我能为自己争下楼兰的支持,我拿不定主意,既是因为担心楼兰不肯善罢甘休,再起干戈;也是担心你,担心你和孩子。”
言欢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般清澈,没有掺杂半点杂念。她看着闫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闫安紧紧地抱住她:“欢儿,我许你的,不会忘。既是你成了正妃,那再无其他女人能代替你的位置。”
言欢轻轻推开她:“不靠联姻,你有其他的方法,让楼兰成为你的助力么?”
闫安松开怀抱,叹了一口气:“我暂时还没有主意,此事来得有些突然,我还未有更好的法子。”
“你来,是要我的一个成全么?”
言欢走过去,将梳妆台放着的琉璃簪拿过来:“闫安,帮我再重新戴上吧,以后,就再无其他人帮我戴了。”
言欢拿过去,琉璃簪回到了主人手上。闫安接过,将簪子插入发丝当中,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女人,他内心为之一动:“虽是平妻,这府上,总归是你说了算的。欢儿,多谢你。”
言欢笑笑,她明白,他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需要一个更有身份和威望的妻族,助他夺得九五至尊之位:“待我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皇后。这一世,除你,世间再无纷杂颜色。信我。”
言欢眨了眨眼,看着他这张脸上,写满了势在必得。
未入府前,她千里迢迢赶往西北,只为见闫安一面,讨一个可以心安的答案。二人决意共赴姻缘之路,许白头之约,却是未曾提及以正妻之礼迎娶。
言欢内心仿佛有个炽热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父王从小视我为亲生血脉,自不会亏待我半分,若非如此,单凭我的身份,配以安王妃,实是痴人做梦。但是我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我费尽心思,先怀上你的孩子,却是断送掉顾家的后路;随后来到陌生的府邸,和你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原以为,苦尽应当甘来,纵是身不由己,从前做了歌姬也罢,却也不曾丧失尊严。现如今追求的所有的一切,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终究是一场空。
“欢儿。”
“不必多说,这条路,既是我选的。不会怪任何人。你安心迎楼兰公主入府,我不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落下,闫安点头:“好,你先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言欢坐回窗边,看着布谷鸟又开始”布谷布谷”地叫唤。她不禁流下了眼泪,却是强忍着将泪水用指腹往上撇去。她不应该哭泣,她从来都活得坦荡和快活,这一次,也不应该是例外。
“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哭了?”
“没有。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