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的邻居们刚将耳朵放到顾承远家门上,大门就从里往外打开。
“哎呦,顾局长,出门啊!”
“哈哈哈,顾局长,今天天气不错。”
“过年好啊顾局长,给您拜个早年!”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拜的确实有点早。
这就是住家属院的缺点,不管你多大的领导,家里有点风吹草动,全局都会知道。
很难保持领导的威严。
顾承远黑着脸点点头,迅速离开,只留下院子里方芳的嚎叫。
邻居们互相看看,挤眉弄眼。
“瞧见没,顾局脸上那几道血口子。”
“别说,方主任下手是真他娘的狠。”
“看不出来,顾局长还是个妻管严,这一天天闹腾的,怪不得最近总是出差。”
“走,咱进屋劝劝去。”
是劝还是进一步挖掘一手资料,只有劝的人自己心里清楚。
顾承远走出好远,才吐出一口气。
他走到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部,拿了包烟,掏钱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撕吧的时候,将钱包撕吧掉。
“先赊着!”顾承远一个大领导,说出赊这个字,属实不容易。
好在大家都认识,老板还是本局退休的老干警。
老板一挥手:“不跟你要钱,拿去吸!”
顾承远肯定不同意:“多少钱,你先给我记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我干这个就是闲得慌,不为挣钱,记就记,”老板为人坦率,也不跟他为一包烟拉扯,从抽屉里拿出账簿,边记账边发牢骚:
“物价涨的不像样,去年一包大吉五毛钱,年初的时候涨到九毛,现在已经一块二!”
“顾局,你要是抽烟,趁现在抓紧时间囤几条,我估计过年这价格还得往上涨!”
顾承远吸烟没买过,都是别人送,今天还是头一次。
他其实对价格不敏感,只是顺嘴跟应和:“一包就一块多,咱工资才多少。”
老板:“说的是啊,咱局里刚实习的小孩,才拿十几块,烟都抽不起!倒是那些个体户,赚的盆满钵满!”
“奶奶的,研究导弹的还不如卖茶叶蛋的,乱套了!”
“你说那些干生意的对国家什么贡献?”
顾承远笑笑,点燃一根烟,并没有提醒老板现在也在干生意。
老板还在骂骂咧咧:“他们挣了钱,交税没有?听说前一阵查税,十个老板九个偷税漏税,一帮蛀虫!”
“没偷税的那个禾苗,你晓得吧,也有别的事!”
顾承远一愣:“没听说查出来违法乱纪呐。”
“那大面上没有,”老板一脸八卦神情:“可耐不住人品不够,听说禾苗副总不赡养父母,闹得那叫一个热闹。”
“你猜我为啥知道?”
“那母子俩租的房子就是我家二小他老丈人多余出来的一间屋。”
顾承远:“……你说的那个副总,是不是叫吴小琴?”
“对!”
“……”
顾承远弹弹烟灰:“可我怎么听说,她是个孤儿?”
“孤儿?”老板挠挠头:“是这样吗?那哪来的父母?顾局……埃,人呢?”
顾承远早趁着他发愣,溜了。
这边琴姐,也从苏淼嘴里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苏淼将查到的消息告诉她:“家里重男轻女,你父亲因为你母亲生了两个女儿,要跟她离婚,你母亲就扔了你。”
“后来她好像还生了个女儿,但不在户口本上,如今膝下就一个儿子。”
“你父亲已经去世,你弟弟吴小刚接岗,目前在省搪瓷厂做大工。”
“你母亲刘彩莲在社区的火柴厂糊纸盒。”
“两人工资都不高,加上刘彩莲溺爱吴小刚,要什么给什么,花钱没有计划,手里一点积蓄也没有,等到娶媳妇的时候傻眼了。”
三大件是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
有钱人家讲究这个。
穷一点的还是老标准,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
别说三大件,连老一辈标准三转一响也拿不出来,人家好姑娘谁搭理他啊。
刘彩莲拿不出来,就骂现在女孩物质,看钱亲,成天妄想着白得一个儿媳妇。
她怂恿吴小刚对人家姑娘耍流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家喊着几个兄弟将吴小刚揍了,导致吴小刚被厂子开除。
娘俩如今指着刘彩莲一个人糊纸盒子过活。
“有邻居看到咱的报导,你的镜头一扫而光,”苏淼说:“咱的合照还上了报纸,刘彩莲看着你脸熟。”
“她就去打听当年丢你的地方,几经周折,确定了你的身份就找来了。”
“中间还来闹了几次,不过没能进厂门。”
“琴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