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小姐带着楚璋到县衙时,庄秋白正好不在,原以为会白跑一趟,没想到凭着一个林字,两人就进去了。
巫神是西境人,她头上用来固定饰物的吉祥结和楚璋手腕上的是同一种,难怪疯了的林夫人会把楚璋当成巫神。
既是同乡,楚璋便行了个乡礼。
“姑娘说看不清前路,在于失了本心。”
“何为本心?”楚璋一直是都是顺其自然,忽然说到本心,楚璋更迷茫了。
“本者,根也,物物有源,人人有根。万兽归巢,落叶归根。虽不相同,却也各得其所。”
论源,楚璋的出生地在西境,论巢,楚璋的父亲就在邻县。那个才是她的根?她应该回西境继续牧羊,还是去邻县,依着她父亲的意思活着?
“林大小姐来了,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刚说了两句,庄秋白回来了,从他衣摆上沾的泥点子来看,他应该连气都没喘匀,就赶来见客了。
这个县令做的还真是卑微啊。
“本无意叨扰,庄县令莫怪。”林大小姐微微福身“因林家近来不太平,所以今日特来请巫神指点迷津。”
庄秋白瞟了一眼安坐在蒲团上的巫神,故作深思“说起来,林家的事,似乎有些冤屈。”
“庄县令何出此言!”林家自己都认了的事,哪来的冤枉。
庄秋白有了新发现不假,不愿她们与巫神有过多的交流也是真的“这位就是当时与林夫人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吧。”
突然被点名,楚璋有些发蒙“是我。”
“一起出去聊聊。”庄秋白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璋不舍的看着巫神“我还有些困惑,能不能等一下再过去。”
庄秋白一记眼神扫了过去,巫神敛气凝神“去吧去吧。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当归不归,必遭烦扰。”
得,真神都下逐客令了,楚璋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
“林大小姐。”紧闭双目的巫神忽然出声,吓了众人一跳“近日正值汛期,金江的事且放放吧。”
“多谢提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林大小姐对于提点后面的要求,心知肚明“对了,我家近日不太平,想再多供一盏灯,油钱,稍后就到。”
巫神缓缓地点了下头,就转过身去,念起经来。
庄秋白所说的冤屈,是指他在丁老太爷的后脑勺发现了巨大的伤口。这和供词上林小少爷所说用弹弓不慎打中了丁老太爷不符。毕竟弹弓所能承受的石子,没那么大的。
“也许被弹弓弹出的石子打中的丁老太爷当时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回家的路上又不慎摔在了石头上。”楚璋提出的假设不无可能。
“我问过丁家,现场没有这样的石头。而且……”时过境迁,庄秋白真想找到这么块石头是不可能的了,但,佐证的痕迹还有。庄秋白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伤口比较刁钻,从正后方,到后顶,都有被砸的痕迹。究竟什么样的石头什么样的角度才能摔成这样?”
楚璋被问得无言以对。
“所以,当时现场应该还有别的人,他看到丁老太爷醒过来后,用什么东西,反复砸向丁老太爷。”
“原来,我家宝儿,只是个替罪羊。”林大小姐气得浑身颤抖“多谢庄县令提点,我这就回去向各位叔伯禀明此事。”
气字当头,林大小姐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楚璋却想留下来看看,这位新县令在搞什么鬼。借口东西丢了,就又回到了后衙。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巫神听命于庄秋白。
林家和丁家闹了两天,这俩天楚璋一直在关注庄秋白,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新县令既不昏也不庸。
至少在汛期来之前,楚璋是这样认为的。
汛期遇上暴雨,金江江水暴涨,冲毁了好几个村落。本该开仓放粮的庄秋白竟然下令紧闭城门,食物药物都从城门用吊篮放下去“开个门就这么难?”
“庄县令自有考虑,我们照做就是。”林家有意拉拢庄秋白,所以对于赈灾一事极为上心。大小姐亲自坐镇,一来留个好名声,二来也给她和庄秋白提供相处的机会。
楚璋撇撇嘴坐到一旁,庄秋白的行为虽然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但人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算不上什么把柄,没理由朝他发难。
烦躁之际,楚璋瞥见庄秋白独自往山里去了。草丰树茂,楚璋一个不留心就给跟丢了。未免被喂狼,楚璋起了下山的念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想起,楚璋的目光在确认对方的模样的那一刻起就想逃了,奈何腿软了。
楚璋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拜你所赐,他们不要我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江央加重语气。
楚璋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小声回答“我以为这里离你够远。”
“你不懂吗?”江央长叹一口气“我想让你向我认错,而不是躲我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