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雨走上了沧海楼的大殿,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到这里来。

游戏里的这里恢弘博大、气象万千，而此时, 妖气笼罩, 阴森暗沉。

留守沧海楼的弟子悉数到场，沧海楼管家公仪兰与仙界魁首晏光从前线奔赴而来。

这些弟子比上一次看到还要凄惨, 很多四肢都已异化为了妖族，很多甚至脸庞都面目全非，他们依然穿着严正道袍，保持着作为人最后的尊严。

何舒雨始终牵着祁清的手，祁清并没有参加六界大战，至少现在的他，是无辜的。

很快她见到了传说中的沧海楼管家，公仪兰。

在游戏里，公仪兰的角色就是个管家npc，她什么都要管，为何舒雨料理好沧海楼的大小一切食物。

平时就是个板着脸的小人，看起来仿若神女一样不可接近。

可现实中的公仪兰一点也不像神女，她还穿着染血的铠甲, 半边无暇面庞变为了盘根错节的木头。

何舒雨还记得, 此人很鄙夷妖族, 她下意识把祁清挡在了身后。

“掌教。”公仪兰喊了何舒雨一声, 何舒雨抬头看她，下一刻，她陷入了一个怀抱里, “掌教, 兰很想您。”

“这一次, 兰以为，不能活着回来见您了。”

何舒雨的心，小小地悸了一下。

“兰好想您，好想您……”坚毅如斯的公仪兰竟轻轻啜泣起来。

何舒雨看着她如玉脸庞已有半边毁掉，虽本身与感情不深，却依然心中难受。

她轻抚公仪兰完好的半边脸颊，心疼地看着另一半边。

“兰无事，不怎么疼了。”公仪兰认真道，“比起魁首，兰的牺牲不算什么。”

言罢，她回头，何舒雨的视线顺着她回头的方向望了过去，瞳孔放大。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一双脚已经化为了兽族的蹄子，一只手缺了一半，一只手干脆化为了翅膀，那张脸也坑洼不全，一只眼睛甚至是一个血洞。

那分明是宋霍的脸，那是仙界魁首晏光。

何舒雨合该恨他的，是他的残念化为的虫，杀死了她的祁清。

可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恨，莫名化为了一阵鼻酸。

是她身体本能的鼻酸，她明明记得，她出关的时候，晏光的脸明明是正常的啊……

“你怎么……？”何舒雨欲言又止。

“被污染了而已。”晏光平静道。

何舒雨垂眸，拉祁清的手愈紧，祁清眼神清亮地面对所有人。

“这是——？”晏光看到了她拉着的小妖怪。

“我道侣。”何舒雨再次声明，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何舒雨防备着晏光，她满以为晏光会对祁清出手，已经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没想到晏光朝何舒雨欣慰一笑，“你找到了适合你的人，我替你高兴。”

何舒雨愣在原地。

晏光拍了拍何舒雨的肩膀：“你我皆不是拘泥之辈，六界生灵平等，有何高低贵贱之分。”

“这不是你常对我说的吗？”

“你既然选了他，他必定有所长处，我相信你。”

何舒雨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半天只嘟囔，“他是只妖。”

“妖又怎样？你喜欢、你信任，你已是我辈之中的当头翘楚，若是连你都信他，我们又有何不信。”晏光笑道。

他又看向祁清：“小妖怪，她以名誉保你，你得不负她才行。”

“定当不负。”少年走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和何舒雨合握的手。

再深深鞠躬，“多谢，各位人类的体谅。”

何舒雨扫眼四周，没有一个人以厌恶的目光看祁清。

满庭弟子，既然以平静且祝福的目光看向他俩，他们肢体不全、他们异常丑陋，可他们的眼神又是如此高尚与慈悲。

就算妖族伤他们至此，他们也没有将那刻骨的怨恨发泄到这只无辜的小妖怪身上。

晏光如此大度，连公仪兰也笑着看着两人。

难道真实的世界里，沧海楼的们人们丝毫没有歧视过祁清吗？

何舒雨置身于真相与表象之间，曾经的表象如此合情合理，如今的真相令人震惊而辛酸。那到底为什么……他们最后会走到那一步呢？

………………

这一天，前方战事稍熄，晏光、公仪兰等人在沧海楼休憩。

祁清看了何舒雨一眼，表示自己有重要信息，向魁首报告。

“什么重要信息？”何舒雨牵着他的手问他。

“能助人族获胜之信息。”少年骄傲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何舒雨又问。

少年刮了一下何舒雨的鼻子，“如果你们不赢，那我俩的栖息之地又将在何处呢？”

“为了我们的未来，姐姐。”祁清眉眼清澈，认真道。

晏光将两人约到一个小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