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眼也不抬,随口回他。
“没什么突然的,这是母亲的临终遗愿,正巧爷瞧着也十分喜欢,总归要让母亲走的安心。”
杜淮宴浅浅嗤笑一声,“少来这套,我虽然眼睛瞧不见,但我心不瞎,你对这位苏姑娘说话时的语气,都比对着任何人要温声和气。”
“先头还说出,‘这辈子大概是来等她’的话。”
他说着轻嘶一声,“沈二,我以为你对女色从不看在眼里的,便是日后真娶妻成家,也做不到这样温情待人。”
“究竟是因着什么,她打动了你?”
“温情待人?”,沈顷一字一句念过,瑞凤眸浅浅眯起。
他抬眼随意的看了看垂帘的方向,像是视线透过那道垂帘,越过院门,看向了对面院子里住着的那人。
半晌,黑曜石般的瑞凤眸眼梢轻勾,噙了两分笑意。
收回视线,沈顷垂眼看着面前的木匣子,轻轻吹落上头细碎的木屑,捻着刻刀比划了比划,继续落刀,口中语声清清淡淡。
“是啊,爷总赔着小心哄她,她还总不满意,骄纵起来不像话,偏偏爷还得接着哄。”
“嗯,情之一字,原先爷也不懂。”
“如今说起来,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唉?”,他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抬眼看杜淮宴,“你都娶过三次亲了,你懂不懂,这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别动不动就使性子?”
杜淮宴静静听罢,清隽眉峰缓缓挑高,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不懂。”
沈顷斜睨他一眼,“你也不懂?”
杜淮宴嗯了一声,徐声说道,“我从不哄女人。”
沈顷淡淡冷嗤,没再看他。
杜淮宴听见,于是含笑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看你笑话,你真学会喜欢人了,我心中只替你欣慰高兴。”,说着,又摇头浅浅叹息,“但可惜,我目不能视,是瞧不见令夫人何等风姿卓绝,能令你这块石头动凡心。”
“想必,应是个世间少有的妙人。”
说来说去,明里暗里总绕不开'他为何会中意苏黛'。
就这么好奇,想听旁人的爱情故事?
沈顷薄唇冷勾,幽黑瑞凤眸暗晦无波,漫声开口,偏不搭理他这疑问。
“没人告诫过你,别对旁人的妻子评头品足?”
杜淮宴挑眉失笑,“是,失敬,还请沈二爷见谅吧。”
沈顷唇角牵了牵,没再理他。
正这时,垂帘外传来一声稚嫩的童语,“二叔,小翊进来了?”
沈顷眼尾淡淡瞥了过去:
“嗯,进来。”
话落,垂帘掀起。
不及人腿高的小沈翊,费力的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上前,先后看了看坐在桌边的两个人,脆声唤人。
“二叔,舅舅。”
沈顷自顾忙活,眼梢都没施舍他一个。
倒是杜淮宴眉眼温润含笑,抬手冲他招了招,语声怜爱唤道:
“小翊,你上前来。”
沈翊知道杜淮宴目不能视,便乖乖走到近前去。
杜淮宴抬手握住小家伙手臂,摸到他小小的肩头,又仔细摸过他眉眼面孔,而后低轻笑了两声,话语温柔的问询。
“长高了,跟舅舅说,学字了没?”
“学了,还读过《三字经》和《百家姓》。”
“哦~,背来,我听听。”
“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屋里响起稚童清脆的背书声,舅甥俩互动的气氛十分和睦。
沈顷也没出声打扰,只坐在一旁,专注于在木匣子上雕琢出繁复花纹。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沈顷收起刻刀,垂落匣子上的木屑,又转着木匣子摆弄了一番,对雕琢出的半扇并蒂莲还算满意。
继而,他站起身,抬眼看向杜淮宴。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杜淮宴正拉着小沈翊低声说话,闻言转过脸,轻嗯一声,也跟着扶案起身,温润含笑对小沈翊道。
“走吧,去用午膳了,肚子饿不饿?”
小沈翊摇摇头,双手牵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舅舅,你跟着我,我领你过去,这样你便不会摔倒了。”
杜淮宴被小家伙这份细心给逗笑,点点头应下。
“好~,那舅舅可就信你了?”
小沈翊用力点头,“嗯!”,而后便一脸认真的看着路,跨出门栏时还不忘提醒杜淮宴一声。
杜聪原本守在廊下,见几人出来,下意识要扶自家爷,却被杜淮宴抬手轻轻摆开。
杜聪愣了愣,便听杜淮宴温声笑道:
“不用你扶了,小翊能做好这件事。”
说着,便被小沈翊牵着,一步步稳稳挪下了抬脚。
杜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