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回来的突然,先头也没跟府里知会。
洋车驶入帅府敞庭停好,三人陆续下车。
苏黛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却见原本跟在后头那辆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没等她问出口,沈顷已经牵着她手抬脚前行,清声解释了一句:
“他暂时不便来帅府,刘达刘良会送他先去安置住处。”
苏黛心下了悟,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拾阶而上,拐过廊弯,沈顷低头看她一眼,低低补充道:
“你若是不放心,晚些时候应付完这边儿,爷带你亲自去看看。”
苏黛与他交握的素手回握了一下,浅笑嫣然,软声回他:
“没什么不放心的,不急。”
朴淞拎着只小皮箱落后二人几步,眼瞧着这对俊男佳人两相依偎的亲昵画面,不由悄悄‘啧’了一声。
再联想一会儿可能要跟大帅夫人对上,顿时生出几分看戏的兴致来。
就不知道他们未来的二奶奶,能不能招架得住大帅夫人的炮火了。
沈顷带着苏黛先去了沈老夫人院子,到院门口外,驻足侧头,淡声交代朴淞。
“你亲自去带人安置黛黛的住处,里外里盯一番,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怠慢了。”
朴淞面上神情正了正,“是,属下这就去,二爷放心。”
言罢,双手将拎着的小皮箱递上前。
苏黛伸手要接,被沈顷修长的手插了先。
“去吧。”
男人一手拎着皮箱,一手牵着她,漫步进了院子。
廊下的侍婢早已经通禀了屋里,余嬷嬷打了帘子迎出来,满眼印着笑,侧身替两人掀着帘子。
“二爷回了,苏姑娘。”
苏黛月眸浅弯,娴静颔首,“劳烦嬷嬷亲自出来迎我们。”
余嬷嬷笑着,语气熟稔,“姑娘哪里话,老夫人这几日天天念叨您呢,您快请进。”
“谢谢嬷嬷。”
余嬷嬷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垂帘落下,守在廊下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纷纷咂舌诧异。
瞧瞧这位二爷带回来的温婉佳人儿。
一口一个‘劳烦嬷嬷’,‘谢谢嬷嬷’。
这可真是瞧着都温柔好性儿的人呐。
配在冷清清地二爷身边,倒也真是暖春融雪,和风细雨化冰川。
屋里头,沈老夫人刚自小佛堂出来,座下垫子都也才刚捂上。
瞧见相携进来的一双璧人,慈眉善目的面上立时浮了笑。
苏黛抽出被沈顷握着的手,素手交握捏着帕子,低身礼了礼,月眸弯弯软声唤她:
“老夫人。”
沈老夫人眼窝都笑眯起来,捻着佛珠的手连忙抬了抬,“还见什么礼?又没外人,坐,快坐。”
沈顷径直在下首围椅落座,手里拎着的小皮箱随手搁在手边小几上。
苏黛跟到他身边,先解开那只皮箱银扣,温浅含笑看了看老夫人。
“初次登门,黛黛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手针线活儿了,便为老夫人裁了双罗袜和鞋垫,老夫人可别嫌弃。”
沈老夫人瞧着她捧上前来的东西,立时笑出声来,一手接过,一边看向沈顷笑道:
“这孩子怎么如此循规蹈矩的,咱们家多些年没讲究这些规矩了?”
沈顷接过余嬷嬷奉上的茶,闻言牵唇笑了笑。
“黛黛孝敬您的,您收着便是了。”
沈老夫人嗔瞪他一眼,接着眯眼仔细瞧了瞧鞋垫上的针线绣活, 罗袜云线锁边,鞋垫还绣了松鹤祥云的绣图,这手绣活儿引得沈老夫人感慨万千。
“这等绣品,也就是早年间还在平宁城那会儿,权贵后宅的夫人小姐们才顶讲究的,那时候女眷们啊,吃个宴席聚个戏局,除却攀比攀比谁家儿郎有出息了,谁家小媳妇儿肚皮子争气,剩下也就是谁穿着打扮的最体面了。”
说着,她笑着抬眼看向苏黛,“你有心了,不过日后在咱们府上,不讲那么些规矩,你不用束缚着自己,自在舒心了最是重要,啊。”
苏黛眉眼柔婉,浅笑颔首,“唉,我记下了,谢老夫人关怀。”
沈老夫人将手里东西递给余嬷嬷,含笑点点头。
“快坐吧,尝尝我这儿的茶,初秋第一批正山小种,这时候就得喝暖胃御寒的红茶。”
苏黛轻应一声,依言落座,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沈顷坐在她身边,长腿微敞,手肘随意搭在围椅扶手间,偏头看她一眼,而后毫不避讳地当面问沈老夫人。
“胡家那个走了两日了吧?二婶那边儿闹腾没?可有过来烦您?”
提到胡满华,沈老夫人便下意识蹙了蹙眉,她捻着佛珠叹口气,语气不耐:
“走了,胡家派人来接,李副官亲自带人给一路护送回宛城去了。”
沈顷闻言挑了挑眉,“李副官没跟着二叔回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