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她还是去年新春见过父亲,父亲从西州赶回家过年,可哥哥没回来。父亲带了很多西州土仪,有一对泥娃娃,她一看就知道,是哥哥买了给她玩的,泥娃娃。林然然猛地想了起来:“糟了!”林云锦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皱着鼻子,有些着急又有些好笑的说道“阿言他去西州找你们了,前天一早就已经走了,这可怎么办?”
阿言。此时的林云锦细想了一会,才确定是王景言:“你们时常见面?”
林然然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两年多没见了,那天有急事,所以阿言帮着我去西州找你们,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林云锦闻言停顿片刻,笑了笑下回答道,“他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事,出去逛逛也好。”
而林然然却不这么觉得,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不成,他如今在兵部做事,还是特地告假出去的,哥,要么你派人找他回来?或者想法子传个消息给他?一来回几千里呢,我怕耽误他的正事。”
半晌,才听见林云锦才回道:“好。”他扭着脸看着天边,神情莫测,也许是错觉,此时的林然然总觉得他似乎有点不欢喜,忍不住凑到近前细细看他:“哥,你怎么了?”
林云锦笑了下,转过了脸说道,“没什么你刚才问起父亲的腿,西州比盛京干燥少雨,父亲的腿在那边反而比在家时好,你别担心。”
林然然闻言笑了起来,“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一到下雨天我就担心发愁,害怕阿爹的腿又要疼了。”
林云锦看她笑得红唇弯弯,眼波盈盈,映着朝霞,是流光溢彩的容光,他顿了顿,握紧了手中的马鞭说道:“意然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那个药,哥哥我总担心有什么问题。”
“没有不舒服,就是困得很,也许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吧。”四肢百骸都是酸软的,眼皮打着架,要不是怕哥哥担心,她真想现在就睡一觉。
而林云锦觉得自己还是不放心,想要细问问,忽然听见远处有鼓乐的声音飘荡着传了过来。
抬眼一望,一队人马从十字路口的另一侧正朝这边走来,最前面是一队仪马,挂着銮铃,踩着鼓乐的节拍领路,跟着是仪仗,又有一群深衣皂靴的官员簇拥出中间一副朱色装饰金玉的车辇,四角垂下的青纱被风吹起,露出玉席上端坐的男人,眉目俊雅,飘逸如仙。
居然是他。林云锦见此停车让行,车辇不紧不慢从路口走过,辇中人含笑望过来,一双风流蕴藉的丹凤眼在他们兄妹两个身上一转,跟着走远。
车辇的规格是亲王一级,而林然然却不曾在京中见过这人:“哥,谁呀?”林云锦低着声回道“凌王”
林然然却觉得奇怪,过年时她听父亲提过一句,说是凌王的封地易安虽然离西州很近,但边将依着规矩,是不能随便见藩王的,为何自家哥哥一眼就认了出来?“你见过他?”
林云锦回头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见过一次。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边将密会藩王乃是大忌,一旦捅出来,夺将都是轻的,可她既然问了,他又怎么能骗她。
林然然点了点头:“我知道,哥哥,我不告诉别人。”
她巴掌大的小脸围在头发里,下巴尖尖,认真的点了一下,又点一下。林云锦心想,她可真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他在刹那之间,忘了这两年的疏远。
此时的他还想说点什么,余光却瞥见长街尽头另有一波仪仗迎出来,为首的人朱衣玉带乌纱帽,清冷疏离,此人正是顾昇。
他是来迎接的,以他的孤高自许,居然亲自来迎,其中必有别的缘故。林云锦见此飞快地关上车门:“有脏东西,然然你别看。”
悠扬的鼓乐声中,顾昇的目光越过车辇,越过林立的仪仗,越过明亮到刺眼的晨曦,看向路口处,那关了门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