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汴梁四艳(4 / 8)

是陈年女贞绍酒,稠稠的醇香异常。刘琼瑶先喝了一杯,媚笑道:“吴公子,今儿怎么谢你才好?”吴少帅也举杯饮尽,笑道:“你先唱个曲儿吧,怎么谢法,待会儿咱们慢慢商量。”

刘琼瑶取过琵琶,轻拢慢捻,弹了起来,一开口“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唱的是周美成的一曲《少年游》。

吴少帅一听大悦,心想当年宋徽宗夜幸名妓李师师,两人吃了徽宗带来的橙子,李师师留他过夜,悄悄道:“外面这样冷,霜浓马滑,都没什么人在走啦,不如别去啦。”哪知给躲在隔房的大词人周美成听见了,把这些话谱入新词。徽宗虽然后来被金人掳去,但风流蕴藉,丹青蔚为一代宗师,是古来皇帝中极有才情之人,刘琼瑶这首曲自是知道我将来可做天子了,论才情我二人差相彷佛,福泽自不可同日而语,当下连叫:“不去啦,不去啦!”

吴少帅在房里兴高采烈的喝酒听曲,晏成龙等人在外面却忙得不亦乐乎。这时革职留任、戴罪立功的河南水陆总督张博华统率军队赶到,将巷子团团围住,他手下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把巷子每一家人家搜了个遍,就只剩下刘琼瑶这堂子没抄。晏成龙带领了侍卫在屋顶巡逻,四周弓箭手、铁甲军围得密密层层。古往今来,嫖院之人何止千万,却要算吴少帅这次嫖得最为规模宏大。后人有《西江月》一首为证,词曰:铁甲层层密布,刀枪闪闪生光,忠心赤胆保少帅,护主平安上床。湖上选歌征色,帐中抱月眠香。刺嫖二客有谁防?屋顶金钩铁掌。

众侍卫官兵忙碌半夜,直到天亮,幸得平安无事,鸡犬不惊。到太阳上升,卫观澄悄悄走到刘琼瑶房外,从窗缝里一张,见床前放着吴少帅的靴子和一双绣花小鞋,帐子低垂,寂无人声,伸了伸舌头,退了出来。哪知从卯时等到辰时,又等到巳时,始终不见少帅起身,不由得着急起来,在窗外低呼:“公子,要吃早点了吗?”连叫数声,帐中声息俱无。

卫观澄暗暗吃惊,转身去推房门,里面栓住了推不开。他提高声音连叫两声:“公子!”房里无人答应。卫观澄急了,却又不敢推门,忙出去和张博华、晏成龙商量。张博华道:“咱们叫前台去敲门,送早点进去,少帅不会怪罪。”晏成龙道:“张总督此计大妙。”

三人去找前台,哪知妓院中人竟然一个不见。三人大惊,情知不妙,忙去拍刘琼瑶房门,越敲越重,里面仍然毫无声息。

张博华急道:“推进去吧!”晏成龙双掌抵门,微一用力,喀喇一声,门栓已断。

卫观澄首先进去,轻轻揭开帐子,床上被褥零乱,哪里有吴少帅和刘琼瑶的踪影?登时吓得晕了过去。晏成龙忙叫进众侍卫,在妓院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连每只箱子每只抽屉都打开来细细瞧了,可是连半点线索也没有。众人又害怕又惊奇,整夜防守得如此严密,连一只麻雀飞出去也逃不过众人眼睛,怎么少帅竟会失踪?晏成龙又再检查各处墙壁,看有无复门机关,敲打了半天,丝毫不见有可疑之处。不久河南巡抚童璧接到密报赶到。众人聚在妓院之中,人人手足无措。

那晚,吴少帅听刘琼瑶唱了一会曲,喝了几杯酒,已有点把持不定。刘琼瑶媚笑道:“服侍公子安歇吧?”吴少帅微笑点头。刘琼瑶替他宽去衣服鞋袜,扶到床上睡下,盖上了被,轻笑道:“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吴少帅觉枕上被间甜香幽幽,颇涉遐思,正迷迷糊糊间,听得床前微响,笑道:“你这刁钻古怪的妞儿,还不快来!”

帐子揭开,伸进一个头来,烛光下只见那人满脸麻皮,圆睁怪眼,腮边浓髯,有如刺猬一般,与刘琼瑶的花容月貌大不相同。吴少帅还道眼花,揉了揉眼睛,那人已把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指在他喉边,低喝道:“古怪你妈妈,一出声,老子就是一刀。”

吴少帅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霎时间欲念全消,宛如一桶雪水,从顶门上直灌下来。那人更不打话,摸出块手帕塞在他嘴里,用床上被头把他一卷,便像个铺盖卷儿般提了出去。

吴少帅无法叫喊,动弹不得,睁眼一片黑暗,只觉被人抬着,一步一步向下走去,鼻中闻到一股泥土的霉臭潮湿之气,走了一会儿,又觉向上升起,登时醒悟,原来这批人是从地道中进来的,因此侍卫官兵竟没能拦住。刚明白此节,只觉身子震动,车轮声起,已给人放入车里,不知谋叛者何人,又不知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车行良久,道路不平,震动剧烈,似已出城,到了郊外。再走好半天,车子停住,吴少帅感到给人抬了出来,愈抬愈高,似乎漫无止境,心中十分害怕,全身发抖,在被窝中几乎要哭了出来。惶急之际,忽动诗兴,口诵两句,诗云:“疑为因玉召,忽上峤之高。”

他被人抬着一步一步的向上,似是在攀援一座高峰,最后突然一顿,给人放在地下。他不敢言语,静以待变,过了半晌,竟没人来理睬。他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稍稍推开,侧目外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远处似有波涛之声,凝神静听,又听得风卷万松,夹着清越悠长的铜铃之声。风势越来越大,一阵阵怒啸而过,似觉所处之地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