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羲走了很远，但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哪里都不行。

需想要缩起来，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但不论她如何蜷缩，都无法阻止胸口的心脏继续跳动。

正面迎来的敌人并不可怕，往往笑着拥抱你，袖中却藏着刀剑的人才最让人猝不及防。

那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还会保持原来的选择么?

也许她会做的比现在更好，但是既然没有这个如果，所作所为，虽有遗憾，却不后悔。

可是她也是一个人，一个遭到背叛也会恨会怨的普通人。

人生在世，浮浮沉沉，朝朝暮暮，生死难测。

只求问心无愧。

她从雨中而来，鞋底沾满泥泞，于是很不满，便将泥泞一点一点碾在常羲的衣裙上，原本纤尘不染的衣服与污泥混在一起，皱成一团。

来到东海的时候，有人将她拦在了海上，常羲狼狈至极，竟不知不觉失神地走到了海边，因着身上不断流出的血，细细的海砂一颗颗的粘在了她的脚上，虽然硌人得很，她却丝毫都不觉得疼痛。

阳光照在身上，常羲却只觉得浑身凉意彻骨，她抬头看着九重天上的金乌，眼睛被刺得生疼。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接近温暖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刺骨的冰凉。

前面走来一个穿着七彩霞衣的女子，她走到常羲面前，常羲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竟生生地从她身边错开了去。

珊瑚眉头皱起，眼中全是深深的疑惑，转身看着她道：“姑娘，七太子有请。”

常羲仿佛没听见一般地走着，珊瑚跑过去，拉住她那已经不成衣服的破烂衣裳，语气有些生硬：“姑娘，七太子有请。”

常羲这才抬起通红的双目看着她。

珊瑚被她身上的青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常羲右手在她后退之时紧紧地抓住了她，左手指着天空中闪闪的金乌，颤抖着嗓音问：“你说为什么明明是这么明媚的光，却为何如此的寒冷？”

“珊瑚。”

两人抬头看去，敖胥白发玄衣地站在腾云上，常羲原本呆滞的双眼慢慢地恢复了神采，待看到敖胥凹下去的双眼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甩开了原本紧紧握住的珊瑚手臂。

敖胥慢慢地降在浅滩上，朝常羲微微一笑：“常羲，你还好么？”

常羲看着他凹陷下去的空洞双眼，忽然想通了什么，往后退去。

敖胥听见她踉跄后退的脚步声，慢慢地往前挪了几步，语气还是那般的轻柔：“常羲，为何不见我？莫非这些日子你过得不好吗？”

海风啸啸，咸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常羲并不回答他，只是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敖胥，千年前我剜去这双眼，就是因为这双眼只会蒙蔽我的心，留着有何用！如今你将这眼给我，我又得到了什么？欺骗而已，你以为是为我好，可是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感受！”

为什么明明昨日还是海誓山盟，转眼就是昨日黄花？

红颜未老，恩情先断。

敖胥听她声音中的凄苦，脸上的温柔渐渐地淡去，五指在身侧捏紧，紧紧地握着，他听见自己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在海面上飘散，“常羲，他竟没有好好的对你么？”

“哈哈哈哈——！”

常羲仰天大笑，神色癫狂，声泪俱下道：“你们这些男人，利用女人的时候百般柔情呵护备至，让女人心软，不惜假死受伤，不要的时候连一个解释，一句谎话都不愿意说！”

敖胥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半晌，终于走到了常羲的面前，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点的试探：“告诉我，常羲，怎么了？”

常羲咬着唇，默默流着泪不说话，她头偏了偏，视线落在海面上，心里的苦涩犹如海浪一般涌来，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看着起伏不定的海面，忽然轻声地问，“敖胥，是不是当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是不是，一旦不爱了，就连欺骗的话都懒得说了，是不是只要动了心，就会受伤。”

敖胥摸索着将手去触摸常羲的脸，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手上，明明数千年来已经习惯了海水的冰冷，此刻却被这眼泪冻得不由得抖了一抖。

他轻轻擦去常羲脸上冰凉的泪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哄着：“我不知道不爱的时候是怎样，我只知道，我爱你爱的心都痛了，可是只能一次次地看你走向别人的身边，九重天上日夜听着你对帝君的痴恋，虞渊归来，又听闻你要和白遥在一起，我以为可以释怀，只要不再见你，不再想你……龙族长寿，千年万年甚至几十万年，莫非我还忘不了你么？那时你也许早已红颜枯骨，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爱的，去怀念的呢？海底的每一夜，我都在安慰自己，不过因为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身的女子，才会对你特别些。”

常羲眼泪落得更凶，珊瑚在一旁看着这两个璧人，将不停翻涌的苦涩压了下去。

敖胥声音含笑，语气中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涩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