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走没有片刻之功，就有差役将早已整理好的账本，送到了范寮手里。

范寮打开账本看了一眼，然后对在场的所有粮商，很随意地说：“粮食数目已经核对出来了，北伐大军委托邓州所收的粮食价格，折合市价按照每石三百文进行收购，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倪迪独自一人跟着俞化尘来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这里面积不大，屋内只有几个桌子椅子，看装饰应该是一间小的会客厅。

俞化尘坐到主位上，并没有急着问话，而是悠闲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茶水，这才看向面前站立的倪迪，随后露出温和的笑容，问道：“你的胆子倒是挺大嘛，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知州大人的恶行。”

身为老牌情报员的倪迪，自然知道此时该如何应对，随即便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义感爆棚的男子汉形象，义正言辞地回答说：“边军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贪污军粮所用的款项，小人实在想不通，这种人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呵呵～等你当了几年官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俞化尘轻笑一声后，不再谈论此事，转而问起了对方的身世，倪迪则是按照之前与江烁说的那样一一作答。

在听到他父亲曾在精忠大帅手下为兵时，俞化尘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敬畏之情，接着便感慨一声说：“若是天下男儿都如你这般，何愁旧日山河不能收复啊。”

随后，又端起茶杯盯着杯中的茶汤，说：“再过两日，我就要动身回汝州大营了，你今晚先回去准备一下，两日后再来这里找我吧。”

倪迪见他端茶送客，便施礼告辞，转身走到房门口时，突然回头问道：“俞将军，请问大军真的要北上攻打开封吗？”

“嗯？”

俞化尘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么问，便将茶杯放下，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此时的倪迪心中非常清楚，想要弄明白南军的真实意图，只有现在这一次机会。

按理说，牛二是一个想要投军的普通老百姓，在面对身份高贵的俞化尘时，不应该问出这种没有前后关联的话，这容易让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可如果不说的话，一旦自己走出大门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必须冒这个险，他必须把自己伪装到极致。

“实不相瞒，最近坊间流传的风言有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说此次三皇子来筹粮，其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北上攻打开封，而是为了要与二皇子争夺邓州，巩固在朝中的地位，所以我想问问俞将军，大军究竟是不是要北上攻打开封？”

俞化尘闻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将胳膊杵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波澜，那双能洞人心神的眼睛，此时正慢慢微合，眯起来看着前方的牛二，他没有去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倪迪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已经在怀疑自己了，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继续保持着之前的神态，瞪大了双眼反问道：“我叫牛猛，大伙儿都叫我牛二，我是来此投军的，将军不是知道吗？”

俞化尘点了点头，再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对大军的行动感兴趣？”

倪迪叹了口气，好似鼓足了勇气说：“我爹之前是军人，所以我也想当一个军人，我爹后来不当兵了，因为他觉得当兵不能报国，只能成为上位者尔虞我诈，争夺权力的棋子，我这次来投军，是因为大军要北伐，可如果真如坊间传言一样，三皇子只是为了和二皇子争权，那么这个军不投也罢，所以我想问问俞将军，大军是真的要北上了吗？”

他的回答很巧妙，巧妙到俞化尘根本不能从里面找出破绽。是啊，如果军人不能报国杀敌，只能沦落为权力者的棋子，那么这个军人还值不值得去当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俞化尘，所以他决定暂时相信这个人，哪怕这个人让他产生了怀疑。于是，便露出标志的微笑，眼神柔和看着前方那人，以安慰的口吻轻声说：“放心吧，谣言止于智者，大军确实是要北上攻打开封的。”

对弈，结束了。在这次对弈中双方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化名牛二的人，离开了这间屋子，按照约定他会在两日后来找俞将军，好跟随将军一起去汝州大营参军，可实际上，得到了有用情报的倪迪是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俞化尘一个人，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坐姿，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浮现起一种淡淡的邪魅。

“倪迪啊倪迪，你是不是忘了，我在从军之前，可是在五府监长司效力过一年的，伪装、诱供、暗查这些可都是校士的必修课啊，不只是你们碧伊雅安会啊。”

是的，通过他的内心独白可以确定，俞化尘认出他来了，他不只是认出对方的身份是假的，更直接在心中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倪迪。

起初，俞化尘并没有认出对方，就连刚刚倪迪让他产生怀疑时，俞化尘也没有认出对方，直到俞化尘说出最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