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巴掌(3 / 4)

长戏挽歌 风若虞芊 7319 字 2022-12-21

放大、拉远,随即是反应过来后的震愕与悲凉。

“你的梦碎了,就别碎别人的梦。”

余琼安收回手,抓住纪封彦的手腕往外扒拉开,把纪朝槿揽进自己的羽翼之下。

纪封彦被那巴掌甩得偏了头,回过头来时终于不自觉地流露出隐了许久的不舍与悲凉,只是这一次没人再盯着他看了,余琼安的眼圈再红也不再去看他了,只低头去检查纪朝槿有没有被火灼伤——

纪封彦手里的亲笔,火苗蹿了上来,火舌在他指尖之下跳动着,灼得他生疼。

可他并没有太意识到指尖的灼痛感,只愣怔着盯着头也不抬不看他的余琼安,好半晌才意识到痛,忙把烧得不剩多少的信甩手到地上,扬起好一阵纸烬时的尘灰。

他强硬着把情绪压回去,又冷嘲热讽一句:“原来你还是会踏进这里来啊。”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国外时,余琼安大半夜的都会爬墙翻过来,在他居所的院子里闲逛一阵才回屋睡觉。他居所的道都让余琼安走得烂熟于心了,也正因如此余琼安才能单手翻墙像景陌潇那般轻松灵巧。

只是他有太多东西不知道了。过去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再这样下去以后也不会知道。

余琼安向来不会撒娇,什么事都只会一个人收进心里头自己硬扛,难受也只会死撑,断不会亲口告诉他。

他早早地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早早地就学会了人情世故悲欢离合,所以他最擅长的不是唱戏,而是硬着一条命。

他还是不抬头看他,抬头了也不看他,也不多做什么解释,拉起纪朝槿就往外走。

“琼安——”

纪朝槿哑泣着嗓音喊他,既是心疼也是抱歉。可余琼安停了步子,留着个瘦削的背对着紧收着情绪的纪封彦,微偏着张略略苍白的脸对着纪朝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要真同江袅袅分了,若不介意——”

空气中那一瞬静得可以闻见他的咬牙声。

“——我娶你。”

“我以后都不会再踏进这里,十一之后江月班子就收拾东西走人,不占你纪家的地儿,也不给纪大少爷添眼愁。”

他说罢,便松开了纪朝槿的手兀自向前走去,纪朝槿在后头踩着小低跟皮鞋追上他,连头也不回。

余琼安,也头也不回。

纪封彦平稳着情绪待到再闻不见他二人的步子,才将脸埋进手掌里,呜呜沥沥地小啜起来。

烧尽了的纸烬在地上随小风一阵掠起,又似有似无地飘落回地上。

——

1940年正月初九,寒风小凛,无雪。

京城的街人多了起来,初年拜访过后,店铺也有许多正式上工。卖果脯的,卖线团的,开饭馆的,甚至当街叫卖的人也多了许多,喊着“卖红薯”“冰糖葫芦”“糯米糍”,世间的善恶情仇并不会影响世间的生存。

京城余家的府上今日来了一位贵客,余瀚怕余英霖不懂事,于是将人赶出了府去,让他自己找人玩儿。

其实余英霖也不小了,去年九月十六刚过了十八的生辰,照如今时下来说,是成年了,成人了,是个大人了。

但余瀚不让他在家并允许他四下去玩的机会实属难得,他一介未成熟的小孩子心倒是欣喜得很——他才不愿意待在家里头去同那个胖胖的国律员会面呢,上回那人还问他以后要不要做他女婿——

女婿?想得真美。

他去年年末学了开车考了牌照,如今是想去哪儿都不成问题。他欢欢喜喜地开着辆黑色的小轿车到京城另一头去,把车停在一幢白色小洋楼的背面,把车窗摇了下来冲头顶上喊。

“文欣——文欣!”

他这头正欢喜地喊,另一侧的车玻璃便让人“咯咯”地敲了两下。

他扭过头去,是个面相柔和的少女,半扎着的长发后扣着一只蝴蝶结,白色的背心式锥裙里搭了一件温柔的薰衣草色的高领毛衣,外头披着件暖黄色的毛呢大衣,肩上还挎着一只小圆皮包——她便是文欣。

少女笑得俏巧,将刘海之外的碎发别至耳后,露出小巧的蜂鸟耳钉。

“傻瓜,快给我开门,还愣着干什么。”

“哦,好!我这就来!”

余英霖经文欣的笑骂才从那笑的沉沦中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去开副驾驶位的门,极为绅士地护着人的头顶将人送进车里,关上门后才绕回驾驶座。

他当然不想当那胖国律员的女婿,因为他喜欢的人正坐在他身侧,便是文欣。

文家算是个后起之家,文欣的爸爸文睿是个早期留洋后回国来的艺术家,在国外留洋期间学的西洋乐,但始终还是想振兴国内的文化,于是便回到了国内来学习传承国内的文化——

扬戏便是他所提出来的,自他提出已有二十多年,国内戏业如今一派繁荣。

不仅如此,他还钻研国内的传统文化与文学,最喜诗词歌赋。由于他造诣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