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涩反应过来他已经在楼上雅座落座了。下面熙熙攘攘不少人，门口迎来送往好生热闹。禹徊严在对面不动声色地饮着清茶。李亦行则是直挺挺站在一旁。

拍卖会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台上徐徐布置起来，红色的绸布上镶的各色宝石有着上好的光泽，盈盈仿佛照亮了整个大堂。木箱子一个一个被搬入幕后，看守的运货的都全身包裹得黢黑。忽而大堂喧闹起来，竟是有人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一位女客身上，她身边的男伴不依不饶。那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女主管过去便两掌打晕了肇事吵闹的两人，让黑衣人拖出去。如此雷厉风行令在场的瞠目结舌。大堂再次井然有序地“热闹”起来。

坐在大堂下头的是贵客，能受邀亲眼目睹台上的展品，不过坐在上头的是稀客，是顶尖儿的客人才有的待遇。其实拍卖会到场的一般而言都是请的人替雇主拍东西，不过这人魔界交界的拍卖会不一般，展品一般不事先透露。有人看到真东西后可能一冲动豪掷千金甚至倾家荡产的都有，这样的拍卖会根本不适合斤斤计较的冷静思考。

楼上雅座都冷冷清清，倚靠着靠边的窗子才能看到下头的全景。像禹徊严这么坐着也只能听个响儿。

“阿行，你下去盯着。”禹徊严估计是听着下面人多了，终于舍得发号施令了。

“等等，我下去，你在这儿坐着。”徐涩闻言站起身来，把李亦行按着坐了下来。李亦行看着徐涩，再回头看禹徊严。

禹徊严的眉头的两边此刻难舍难分，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爽。他说的话又什么都不是了？

“主上，属下坐得头晕。”徐涩一本正经地发言。其实这两天徐涩活得挺贴合禹徊严心意的，听话又懂事。因此这两天禹徊严显然的做事沉稳得多。

禹徊严摆了摆手。徐涩下去了。李亦行觉得坐着格外灼屁股，动了动想起身，却被禹徊严一个眼神按死在了椅子上。

“他让你坐着，便坐着吧。”

“是。”得了，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吗？

徐涩下去了，迂回一圈在角落里挑了个地方坐下。此时布置的店小二爬着外楼梯不知有意无意地在窗口右侧扯了一块红绸布。没遮挡正窗地从下侧穿过去，给楼上作了个装饰。待到禹徊严终于耐不住站起来，凭借气息精准定位徐涩位置的时候，猛然发现那块红绸布正正挡了右侧视线。那徐涩就一“布”之隔，只有个大概轮廓可见。

禹徊严气极，想干脆毁了那上好的绸布，碾碎上头的宝石。不过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自己坐了回去。倒也不是怕赔偿，倒也不是怕那女管事，怕徐涩怪自己冲动。

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那作为主持的女管事兴高采烈地介绍了本次拍卖会，热情洋溢的面庞和声调总算炒热了场子。就当大家以为要开始展示第一件物品时，那扇万一闭合的迎客门开了。

来者周身气场强悍。一开始竟是让人无暇顾及其相貌，再看，颀长劲瘦的腰身，外着绛色外袍金纹滚边倒是格外合称今天堂内红通亮堂的内饰。一张俊脸却不作表情显得格外冷冽，淡色眸子更是犹初见时平静薄情。

禹徊严毫不意外莫危晚会出现。毕竟这地下场的交易买卖，明面上虽不过人界的皇帝，但还是划归为四位半仙的管辖范围的。每次四位半仙都是轮着管的，今日哪一位出现在此地作监管都不是上头的女管事甚至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人能控制的。

莫危晚未置字句，随着低头哈腰的引者上了楼。

禹徊严有些时日没见他了。倒也不是说他穿红袍不好看，就是莫危晚确确实实清瘦了不少，脸上气色也不太好，刚刚出场那一眸虽是狠厉的却较之过往气势不足。哪怕绛色映面添了些气色，还是显得虚弱。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刚刚那一下唬到他们了便是成功了，又有几个像禹徊严有这样的胆子直视莫危晚的面孔细细研究个半晌的呢？

莫危晚上楼，引路的店小二把木楼梯踩得吱吱呀呀。虽是禹徊严无心要躲。不过还是和莫危晚目光相撞了。

禹徊严以为至少能看到泛出一个涟漪的惊讶。不过对方似乎沉静得多。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地望过来，再不带感情地转开。

这时候禹徊严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莫危晚肯定听到传闻自己回来了，故而对自己的出现不惊讶。可是……那传闻还传的是他亲手杀了“严回”，只记得替严回流芳百世了，自己在莫危晚这儿算是遗臭万年了。看看莫危晚对严回的宝贝程度，明环都是精心准备的。自己竟是无声扼杀了自己曾在对方心里一些些的好形象。也难怪没有感情了，没有冲上来一剑夺命怕是莫危晚最后的克制。

禹徊严想着竟是不自觉摇了摇头。对面的李亦行觉得困惑但不知从何开口。想了想还是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