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赛的第一天,严回利落地解决了五个对手,继续晋级。对手高矮胖瘦不相同,相同的是严回均未拔出他的剑来。前头他一贯默默无闻惯了,一直到傍晚第五个倒下的时候才有人惊觉他都未拔剑,那时看他的人才拢了几个过来。
严回尽量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了,但他也知道越藏有时候越引人注目。不过总得来说这一天还算顺遂。
“公子不如输一场。”徐涩在严回细数了自己的烦恼后来了这么一句。诚然天应门的擂台赛随性了些,但赢得越多台自然站得越稳当。越到后面淘汰得越狠决,武赛初期其实处于一个大混斗的状态,有输有赢但是只要能站住脚,也算是万里挑一的。毕竟“下死手”的绝不是少数。
“我不想输。”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严回的目光发狠,“越是知道他们盼着我死,我越不能死。”
严回原本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却无端的周身腾起了杀气,愤怒与仇恨交织,也不知道严回陷到何处,目眦欲裂。猛然一拍桌,目光阴沉黑漆得可怕,指甲嵌肉而不自知。手上尽是血痕之时,严回忽然像被烫了一下,翻开手,那明环竟然盈盈发亮。
手上的淤痕顷刻褪了,严回泄了力,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什么?”
见一直默默在一旁的徐涩伸指轻触明环,脸上不解。
“这个?莫危晚给的。他待我不差。”严回勾了勾唇角,弯起四指包裹住了徐涩的手,“若是川戒能成,饶他一命。”
“这种说话薄情了些,定不会亏待他。”严回细细思量了下,改了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打的那五场是不是激起了严回的血性。他今晚似是有些反常。如何说呢?和平日里不大相同。
夜里徐涩无声地坐到严回身边,也许此刻严回意识到他来了已经醒了,也许严回对他不设防真的酣眠。徐涩统统没管,敛了息轻轻握住了严回的手。严回的手比他的小一些,大抵是顺着这副身子的原因,骨节分明,手掌却有些肉,如他青年脸般纯净憨厚,此刻握在手里是温热的。但那晚掐着自己脖颈的却是干练精瘦冰冷的。
许久只有严回轻巧的呼吸声,徐涩像一座石塑静静坐着,忽然想到些什么,再深切的担忧也不过表现为手稍稍用力些,握得更紧密些。徐涩走的时候同样无声,无意瞧着了严回另一只手上明环淡淡的光,也只是唇抿了抿。
第二天上午的武赛来者不善,是个身量高大,满面横肉的。他的剑术相当不错,下手极为毒辣,正是那种下手狠而精的。严回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小巧。在他的剑面前也是,他的剑身加注的太多东西,剑身笨重,严回的注意力不全在躲避上,绕着他满场跑耗散体力。
严回最后直接一个飞脚踹掉了他的剑,随之马上纵身后拉他的臂膀,一下借力意欲把他整个人压倒在地,不过就在那一瞬,那个人掏出怀里的匕首,原想反手一刀却被严回眼疾手快地直取而他也聪明在上计不成之时直接顺着力扔了出去,距离过近的严回来不及闪躲,脸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痕。
严回的瞳孔一瞬疾缩,他几乎瞬间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是自己的。几滴的腥气仿佛放大了千万倍,他猛皱起了鼻子,手腕处的力量暴涨,原本是借巧力摔在地上的人现在被他暴力地摁在地上发出爆破声。接下来事态如无法控制般他双手钳上对方的脖子,在触及热的血管时严回感觉到自己的躁动不安的心跳了,现在只要轻微用力便是血溅当场。他素来知道怎么样让血绽放得最鲜艳。
他还是松开了,神色淡漠地拢了拢袖子,他的手指尖上已经沾染了血色,那也许是他摁住时一不小心在对方头上或是别处蹭到的,他不在意。
他也是忽然想到的。他今早起来时不清醒,徐涩用热毛巾捂住自己脸的触感,憋闷却分外舒适。要是脸上沾了血,洁白的毛巾也要为此染上腥臭的味道,他不愿意。
周围忽然爆发了一阵喝彩声。严回一个人被围在小小的圈内,脚下是没有反抗之力的对手。他抬眼望周围,冷漠中多了丝迷茫。
至此,严回已经六连胜了。下午他直接排空了。想着上午已经去给莫危晚请过早了,严回便径直回去了。
徐涩不在。他早料到了,不知怎么,见到空房就犯怵他浑浑噩噩地向外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之前来过的天应池前。
池中热气氤氲,严回缓了缓神。隔着距离,在那热气丝丝入心的瞬间清醒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