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泪流满面，希冀的眼神在皇帝和皇贵妃之间来回。

“皇上，娘娘，不能相信这个小宫女的话啊。她不仅偷齐贵人的金丝帕，还攀扯妾，其心可诛。皇上、娘娘一定不要被她给蒙蔽了。”

我与寒英本是被叫来问话的，如今却成了这场主仆反目大戏的看客。

事件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却让我很满意，悠悠然在一旁安静地继续观赏。

“张贵人，你还不相信吗？我根本没偷齐贵人的金丝帕，甚至见都未见到过。”

座上听着张氏辩解了半晌的皇帝还尚未开口，如意便已经抹干眼泪与张氏辩驳。“我若当真拿了皇上赐给齐贵人的金丝手帕，即便有两条命也不够抵罪，又怎么敢还自曝与你同流合污算计齐贵人之事，再牵连我家中父母兄弟？”

“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临死也妄想拉一个垫背的吗？”

张氏并没听出如意的言外之意。

如意苦笑着摇摇头，“是婢子运气不好，跟了你这样的主子。也是婢子自作自受，与你狼狈为奸。”

“皇上，婢子愚蠢，参与嫔妃内斗，还参与陷害齐贵人，婢子无可辩驳，任何责罚婢子都愿承受。只求皇上莫要降罪婢子家中父母兄弟，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意说完，对着皇帝不停磕着头。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王福招了招手。“祸不及家人，你有错朕就罚你，不会无故牵连你家人。“

王福会意，上前拉起已经把额头磕破皮的如意，顺便将地上那一方无人搭理的金丝绣帕捡起呈给皇帝。

“哎呀，皇上！”王福扯着已经递了半截到皇帝手里的丝帕突然惊叫道：“奴才老眼昏花，竟将金色丝线绣帕看成了金丝绣帕，险些冤枉了如意姑娘。”

“什么？”皇帝猛地一拍桌站起来，“好你个王福，差点便将朕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王福“啪”的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求饶，“皇上恕罪，奴才每逢寒冬便犯眼疾，这才没有辨认清楚，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请皇上责罚。”

皇贵妃别过头去，拿起浅蓝色的丝帕挡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张氏脸上泪痕还未干，便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晕头转向。泪光莹莹地问道：“所以，如意没有偷齐贵人的手帕是吗？”

“所以，我误会了如意是吗？”

张氏不知是在问皇帝还是在问自己，

如意平静地看着张氏，这位她忠心耿耿服侍了几个月的主子。本以为有野心的主子能带着她飞黄腾达，却不料张氏只是愚蠢的自以为是。

“既然这不是金丝绣帕，那如意偷窃之事便只是个乌龙。”皇帝看向皇贵妃，“如今看来，如意所犯之错唯有构陷齐贵人一事，对吧？”

皇贵妃压下嘴角点点头，“是的，皇上。”

皇帝回身坐下，思量片刻后对众人宣告道：“宫女如意触犯宫规，诬陷嫔妃，杖十，除去宫籍撵出宫。”

至此，如意的处置已经明了。王福在皇帝的授意下安排人将如意带走，顺便叫走了殿中所有宫人。

接下来，便是对张氏的处置。

不知此刻颓然瘫坐在地的她是否看清了局面和她的结局。

“张氏，事到如今，陷害齐贵人之事你认是不认？”皇帝当着皇贵妃和我的面，已经不留一丝颜面的直呼张氏。

“皇上，妾认罪与否还重要吗？如意本是妾的人，亦是手镯丢失之事的证人，现在却成了指证妾诬陷嫔妃，挑起宫中内斗的证人。妾还能拿什么去辩驳呢？”

张氏自始至终都不愿亲口承认自己做了错事，违了规矩。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朕生于深宫，手段高明、心思狠毒的宫斗见过不少。登基后，朕迟迟不愿纳妃充盈后宫，就是不愿再见众多女子困于后宫囿于内斗。却不想，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即便宫规森严也压不住人心躁动。”

“如今你在朕的后宫起了内斗的头，朕若不加以严惩，不仅是置宫规于不顾，更是对你的纵容，对齐贵人的不公。”

张氏不服气地低着头，胆大包天地质问皇帝：“那左贵人硬闯金华宫，翻越宫墙又该当何罪？”

“皇上不能罔顾宫规，也应当处置左贵人闯他人寝宫之罪。”

皇帝看向我，一时无言。

皇贵妃看着张氏冷冷问道：“左贵人若没有翻过宫墙入内救了齐贵人，你此刻还有在皇上面前狡辩的机会吗？”

“即便齐贵人偷窃或藏匿罪名属实，你也是滥用私刑越权责罚。更何况，齐贵人本就是被你构陷，如今不对你数罪并罚已经是皇恩浩荡。你倒好，不知悔改，见不得别人安然无恙。”

“功是功，过是过，皇上觉得妾有错应当责罚，可这也不能掩盖左贵人的过错。”

张氏一改不久前哭唧唧的模样，与皇贵妃颇有气势的针锋相对。

虽然，因着两人身份悬殊和当下的境况，她更像是破罐子破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