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笑道：“朕还以为你会否认生气的原因。”

我无语至极！所以，他只是为了确认我生气的关键点吗？想到此处，心有怨恨地使劲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皇帝也向前扯了扯，像是与我作对似的，并无奈地问道：“所以，只要朕一笑你就不高兴吗？”

他为何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我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放开他的衣袖，语气不善地直言道：“皇上，您觉得关键点是笑与不笑吗？我告诉你，不是，我不高兴是因为你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捉弄我。”

“就如方才，你说若我直言，你便会一开始就道歉。可到最后，你的目的也不过为了试探我，到底是不是因为觉得你在嘲笑我才生气。”

“您是皇上，是天子。即便捉弄我，我也不敢反抗，但那不代表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不会主动出现，但你不必让祁安领我过来，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于我。”

我从没如此不客气地对他说话。此番以下犯上已是做好被降罪责罚的准备，将自失明以来所有压抑在心里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打算破罐子破摔。

“大选之时，我根本没想要留宫为妃。是皇上你偏偏要挑中我这姿色平庸之人，是你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独占恩宠。皇上不是说我如今的境况皆是你之过错吗？皇上你说得没有错，今日种种皆是拜你所赐……是你那至高无上的权势逼得我来京参选，是你随心所欲的决定将我困在这宫墙之内。”

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愤懑喷涌而出，言语分明是理直气壮的，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从始至终，我既未求荣华富贵，也未求身份地位。既无惊世之才，亦无绝世容颜。我本应与这宫廷生活了无缘，皆因皇上你逞一时之气。入宫分明非我所愿，为何要我承担后果？”言毕，我已是泪流满面。想夺路而逃，却因为看不见而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哭出声，胸腔里却有一团气压得我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挤压得随时会爆炸。

皇帝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断断续续地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

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我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倔强地用力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将我抱得更紧。“我知道是我错了，从大选那时便错了。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此时此刻，我不是皇帝。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顾忌。”

“你……放开。”我已经泣不成声，却依旧不愿与他亲近。

他摇了摇头，“唯有这一件事不行。”

良久之后才又补充了一句，“你哭起来太难看，我不想看见。”

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像极了毒舌兄长的作风。我又气又想笑，终于压制不住胸腔中的那口气，放弃了抵抗放声大哭，并将眼泪都抹在他的肩上。好像是在以这种方式报复他一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无所顾忌的哭声回荡在宫墙内……

整整哭了一刻钟，直到嗓子都干涩，我才稳定了情绪。

皇帝用他自己的手帕替我擦干眼泪，看着我眼眶红肿略显狼狈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牵着我的手踏过一道门槛来到一座宫殿的庭院。

“朕带你来的地方是太子寝宫，自朕即位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平日除了定期打扫的宫人，不会有人来。朕之所以让祁安领你过来，是因为朕从宫外请了郎中为你治眼睛。”

这许久，我才知道皇帝的目的竟是如此。

那些怨恨都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诚挚地给他道谢：“多谢皇上。”

“本就是朕应该做的，无需道谢。若你的眼神能复明，你便少怨恨朕一些吧。”

我的心里同意了，嘴上却没言语。

片刻后，一道脚步声从前方出现。远远便听见一男子的声音，“草民拜见皇上。”

“苏郎中免礼，朕身旁这位便是今日你所要诊治的失明患者。望你能将她的眼睛治好。”

“草民尽力而为。”

皇帝扶着我坐下，又在我身旁坐下。

看诊开始前，苏郎中随口问了一句，“贵人为何眼眶红肿？”

我尴尬不已，正想着扯一个什么谎话，皇帝却先开了口。

“方才来的路上她眼中进了沙子，揉了揉便肿了起来。不影响诊断吧？”

“不会，草民只是确认一下眼部是否有外伤。”

一番望闻问切的看诊过后，那位苏郎中断定我只是暂时性失明。在得知太医院的医官现在施行的治疗之法后，更是信誓旦旦地说：“自今日起，坚持针灸加药疗，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半，便可复明。”

皇帝闻言高兴不已，但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你确定最多一个半月便可复明吗？”

苏郎中点点头，“自然。”

“既然你说了朕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