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铁匠铺，洪炉烈火，热浪滚滚。李长明脸上多了些皱纹，鬓角斑驳，显然岁月也在其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身着短衫，正卖力地锤炼一柄剑胚。锤砧相击之下，飞溅的火星之中，“叮叮当当”的铸炼之声，时快时慢，时重时轻，暗含着一种莫名韵律，如乐曲一般悦耳。

李清玄静立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忙碌的身影，闭目静静聆听着。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初跟随父亲学习铸造冶炼技艺的画面。

李长明坐在凳子上，严肃地看着少不更事的李清玄道：“玄儿你用心记好，凡垦荒播种农具。锄，镈之类，当以熟铁为宜，熔生铁淋口，入水淬火，即能变得硬而不是其韧。每锹、锄重一斤者，淋生铁三钱为宜，少则不坚，多则过刚易折……”

一个时辰后，“叮当”之声一停，伴随着“刺啦”声响，白烟腾起，一把新的兵刃已初步完成。

李清玄适时下跪道：“爹！我回来了。”

屋中李长明忽然动作一止，身子抖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到他时，刹那间呆了片刻，神情间满是难以置信，继而又掠过一丝激动与复杂。

随着，“哐当”一声，剑胚掉落在地，他才回过神来，铁钳夹起剑胚，道：“来，快进来，几时下山的？”

李清玄起身，笑着回道：“两个时辰前。”

走进屋内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铁器，每一把都闪烁着寒光，显然都是新近打造。

李清玄看着父亲鬓边的银丝。修道二十来年，带来的淡然沉静之气，刹那间烟消云散。语气带着些颤音道：“爹，您的头发……”

李长明笑着将剑胚放在桌上，道：“人总会老的嘛。”言罢，手在他头顶微微一顿，继而改为拍了拍肩膀道：“大好的男儿，何须以泪释情。是苦是乐坦然受之，淡然处之。”

李清玄长吐了口气，微微一笑道：“孩儿知道了。”

李长明点了点头，拉着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赞道：“呵呵……比爹都高了，我们家玄儿也是仙家中人了。祖上泉下有知应当欣慰了。”说到这里 话音一顿，转身关上店门，道：“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李清玄十几年都没吃过父亲做的菜了，当下一脸惊喜地回道：“我想吃：碧涧羹，酥琼叶，松黄饼，广寒糕。”

“行！”李长明答应着，转身时瞥见蹲在一旁的初八惊讶道。“这只猫是……？”

李清玄把初八抱了起来，道：“爹，这只猫是我十几年前在山上发现的，见它颇通人性便留在身边了。”

李长明点头道：“原来如此，走吧，我们回后院。”

后院之内，被赶出厨房的李清玄，环顾着四周的红砖绿瓦，飞檐垂雨。仿佛他幼时嬉闹的身影近在眼前。

过了片刻，李长明端着四份菜走出了厨房，道：“快进屋啊！”

他应了一声，赶忙跟上。

屋内红木方桌上，摆着四份精致的食物。碧涧羹：色泽清碧，馨香四溢。广寒糕：莹白如玉，清新淡雅。酥琼叶：绯色盈香，削成琼叶。松黄饼：其色橙黄，香味清甘，状如龙涎。

李长明将盘子推向他道：“愣什么，快吃。再不快点就要被初八吃完了。”说着摸了摸初八毛茸茸的小脑袋。

只见初八极为自来熟的，蹲在桌上，两只小爪子抱着一块光寒糕猛啃。嘴里还不时发出“呜呜”之声。

他闻言瞪了初八一眼，道：“爹，你也一起吃啊！”

李长明挥了挥手，看着他道：“爹不饿，你快吃吧！”

李清玄笑着点了点头，夹起一块广寒糕，咬了一大口。顿觉清甜淡雅，唇齿留香。

李长明一脸期许地问道：“怎么样？”。

李清玄一脸满足得道：“好吃！”说完，夹了一块广寒糕，即便在李长明连连摆手一再拒绝之下，也硬是亲手喂了他一块。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做，李长明满脸笑容地望着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催促他多吃一点儿。

饭后，他又给李长明大致讲述了一下山上的生活。尤其是说到与无极院鹤老大的事情之时，逗得李长明哈哈大笑。

入夜，富华镇街道上灯火辉煌，行人如潮，喧闹之声，与隐隐的犬吠之声回荡夜空。

李清玄坐在父亲床边道：“爹，这是下山时师父给的丹药，一颗能延寿三十载，儿子留了三颗，这剩下六颗您收好了。”说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放在床头。

李长明把玉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微笑着递还给他道：“你自己哈哈收起来吧。爹，不需要了。万物有终时，自然而来，自然而去。甚好！你如今已踏上仙途。为父也已然无憾，用不着这些的。”

他正欲再细说一番，以期改变李长明的决定。未曾想，李长明一拜手，语重心长地道：“你既已修道，红尘之事便无需过于牵挂。况且为父此生自觉圆满，这些东西于我而言确实无用，你还是收起来吧。”

李清玄叹了口气，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