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死了,死在三春居宋然卧房。
昨夜,季满举行完婚礼仪式被送入洞房,蔡月秾安抚情绪激动的季映;宋然回三春居休息;毕相打算借酒询问敲打季辅文和尹容,让陈来守着宋然。
陈来原本好好守在三春居外面,过了子时发现没什么事,想到宴会场上见到的阮良有些不对劲,便跟踪阮良。
这一跟踪便是一整晚。
——毕竟阮良也不是吃闲饭的,他是姜家人,姜家人反侦察能力特别强。
不过陈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确定阮良有问题,想着把宋然送回长乐城后,不再揪着季家不放,着眼于季家的关系网。
谁知道,他刚回到南山居,就发现任氏死在宋然房间。
据宋然交代,当晚任氏过来耀武扬威,两人又都喝了酒,从口角到肢体冲突,她失手杀了任氏。
据任氏身边丫鬟交代,当晚任氏气不过宋然拉季满的手,撇开众人去找宋然麻烦,具体经过恐怕只有宋然知道。
密室,一生一死,生者承认杀人。
案子清晰明了,仿佛下一刻直接让案犯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交给季家处置。
但……
这是宋然啊。
得知消息的毕相目光瞪的浑圆,他当机立断,来不及责骂陈来,便带着陈来和宋然来到崇吾山临时办公居所,并召回蔡月秾。
毕相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觉,面前的宋然不是宋然,而是尹容。
他耳边蓦地响起尹容昨晚的话:“毕长老,您是个体面人,哪儿有体面人置百姓利益于不顾,把满腔热血洒给残暴肆虐的君主……
我敬重您,但不要逼着我把敬重变成厌恶,不要逼着大家……这样很不聪明……”
毕相在长乐城长老排序中位列第二,仅次于宋昼,有勇有谋有仁有义,不惹事也不怕事,是宋家最干净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小辈都敬他三分。
但他突然发现,年轻一代已经不愿意听他的了,阳奉阴违,悖逆不轨。
他一阵寒心,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目光反转温和,询问宋然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杀任氏?”
宋然一愣,却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
毕相仍然保持微笑:“好,你跟任氏这些年的恩怨……算了,那么我再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不相信宋然会失手杀任氏,她跟任氏的恩怨二十多年,有的是机会杀任氏,却偏偏选在这样一个时机。
“是您,叔父。”
宋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毕相的手慢慢伸向旁边桌子上的茶杯,捞起茶杯送到嘴边小抿了一口,然后猛地将杯子里的茶水茶叶全泼在宋然脸上。
“想清楚了再回话!”毕相终于暴怒,“我什么时候让你杀任氏了?!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我为什么要让你杀她?!”
“好。”宋然道。
“说吧。”
宋然道:“叔父指示,任氏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但这个女人的位置很可怕,她牵着的季辅文父子四人的心……”
这样的回答让毕相很意外,不过他只是冷笑,继续听她说话。
“叔父说过,与其等着季辅文壮大,不如早早斩草除根。”
毕相冷漠的望着远处的山脉,那里便是南山居。
“叔父还说过,宋家现在跟季家硬碰硬,宋家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所以我杀了任氏,逼反季家,趁机把他们父子四人全部杀了!”
毕相的目光从南山居慢慢移回来,宋然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毕相对她的怀疑一点点消失。
“无知蠢货!”
诚然宋然说的都是事实,可未必不是她恨毒了任氏的结果。
但这个时候,是宋家跟季家开战最后的时机。
诚然毕相发自内心欣赏季辅文,觉得他为末法时代的修仙界趟出一条路,一条可持续的路,只是二人各为其主。
他长叹一声。
陈来也觉察出毕相的意图来,心道与其在外围跟挠痒痒似的刺激季家,不如快刀斩乱麻。
现在宋家有三个化神,季家只有一个,宋家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三个化神?
他蓦然抬头看另一个化神,颤声道:“蔡长老,一旦宋家跟季家开战,你……”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宋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张。
蔡月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毕相的心咯噔一下。
蔡月秾凝视着毕相的双眸,冷笑道:“父仇不共天,母仇不共地,满嘴的仁义道德,我还以为……哼……”
毕相别过脸去。
陈来踌躇道:“蔡长老,你……”
“陈长老,我劝你赶紧把你父母兄弟接到安全地带,省得到时候开战了,别人拿你爹妈要挟你……”
“我……”
“你既然认为拿别人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