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月秾拖着季映来到南山居郊外湖边，郑默言和顾舒平跟过来并远远守着，留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季映手上长剑轻轻一甩，变成一条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岸边石头上，当石头被他抽成齑粉时，他累瘫坐在地上。

蔡月秾坐在他旁边。

季映咒骂道：“宋然算个什么东西？！宋家又是什么东西，在我家表演母子情深，打量着我季家没人是吧！

他妈的，我恨不得一刀一个全杀了宋家人！”

这种事情蔡月秾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宋然也是的，都和离了，非要在婚礼现场搞母子情深，这不是当众打季家人的脸吗？

两人静静坐了半天，蔡月秾忽然拍了拍脑门子，道：“给你说点儿好消息吧，空桑山的查账比这里还不顺利。

季家还算是讲理的，虞家思量着有宋复这个外孙在，梁开济也懒得推动，他们整日在虞家周围游荡……

毕相来这里，宋昼亲去空桑山，结果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过来了，要求宋昼拿出灵石施秋肥……呵呵……”

“这大约是这两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季映虽然这么说，眼神愈发黯淡，无助的看着月光下的湖面。

蔡月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安静了片刻，又道：“我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蔡碧一家虐待我。

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梁开济出现，他把我带回梁家。

可这并不是我人生的曙光，他只是偶尔教我点儿东西，梁家人排挤我他听之任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后来我认识了涂蝉玉，她教给我很多东西，当时我觉得曙光终于来了，起码有个人是真心对待我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故意的。

母亲死时她袖手旁观，见我快撑不住了，才出手救我……

这叫恩威并施，先给你前进的路上制造荆棘，看你血流如注，再给膏药让你止血，让你对她感激不尽……

我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正常的对待，感知不到爱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冷漠薄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起来潇洒如意……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看你是季家的质子，但宋启真心对待你，你的父兄和母亲也全身心地爱着你……

没有人这样单纯地对待我，他们待我好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

即便是涂蝉玉，也不允许我杀涂红玉这个败类。

我甚至在不久前，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以前我都以为我的父亲是梁开济，我生怕不小心背上弑父的罪名。

他们从来不管我的接受能力，只是一味的把这些东西强加给我……”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她不是个矫情敏感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受伤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舔伤口。

当她看到骄傲自信的季映被打击的垂头丧气，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把这些不曾跟别人说的话说给他听。

清风拂过，在湖面上掀起一阵阵涟漪。

许久，季映絮絮叨叨的说着。

“祖父是被宋昼的父亲害死的，当时他快要死了，担心去后宋家的地位不保，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杀死祖父，为了安抚父亲，逼着父亲娶宋然。

给祖父报仇便是季家两代人共同的心愿。

心愿是好的，但现实却不容乐观。

宋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季家的实力却原地踏步，云纪宫林家覆灭后，下一个便是梁家，梁家之后季家却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宋昼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消灭全部有威胁的势力……

当我把涂蝉玉的谶语带给父亲后，父亲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也高兴，以为季家多年的隐忍终于赢来的转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调节情绪。

蔡月秾默然不语。

季映继续道：“可是我没想到这个过程会如此煎熬。父亲质问哥哥，哥哥说你……”

他幽深的目光盯着蔡月秾，一字一顿道：“哥哥说你根本控不住涂山氏，涂山氏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尤其是那个涂红玉。

所以想要获得涂山氏帮忙，只有一个办法，让涂蝉玉控制住涂红玉，省得她添乱……”

他的眼睛湿润了。

蔡月秾轻轻别过脸去。

她跟涂红玉迟早要有一战，但不是现在。

“父亲听了沉默不语，只得默许哥哥的做法。好不容易跟涂蝉玉达成联盟，谁知按下葫芦浮起瓢，阮家这边不乐意了。

阮家跟季家合作把姑娘嫁给哥哥，目的除了跟季家‘剪宋’外，更希望将来哥哥继承季家家主位，保住阮家千秋万代的利益。

然哥哥剜去琵琶骨，阮家虽说联姻继续，但同时明里暗里指出，要我娶阮良的小女儿阮宁语，以后不管是谁继任家主，阮家的利益都能保证。

父亲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更没有明确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