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果然刺鼻难闻，他见钟离的脸被自己摸成了灰猫，说：“这事不急，臭死了，咱俩一起洗？”

钟离微微露齿。

“我保证什么坏事也不干！”秦桓抬起一只掌作誓，另一只手揽在钟离腰间，轻而易举将人抱得四平八稳。钟离才发现秦桓的臂力是真大，射雕大弓她没摸过，可听那疾驰如风，奔涌如雷的声音，就可管中窥豹。

秦桓见钟离出奇的安静，就这样抱着人，激动地走到屏风后。他拉衣带的时候很君子地背着人，腼腆地笑道：“阿离，放心——”

水珠飞溅，沾得钟离素袜潮湿，她伸腿勾过一条藤椅，气定神闲地落座，好整以暇地对底下的落水狗说：“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聘礼呢？”

秦桓湿漉漉地冒出水面，抹开湿发说，说：“金银黄白俗气，三公子我玉树临风，还不够抵聘礼的吗？”

“俗人爱俗物，”钟离拿巾帕拭着脚踝，说：“锦衣卫就这么点俸禄，那两娃被你养刁了嘴，不攒点黄白，往后怎么养？”

钟离抬眸时，池面水花都看不见一朵，她心道不好，下一刻脚踝一紧，整个人便栽进了池中。

秦桓箍着人抵在池沿，白瓷的壁及不上钟离手腕的质感，秦桓摩挲着手上心爱的羊脂玉，钟离浸在湿雾里，人都被秦桓给揉热了，她仰颈迷离的脸让秦桓欲罢不能，可他忍得艰难，却只能隔靴搔痒，他将钟离的脖颈咬得殷红，呢喃道：“阿离，我们在东博成婚，只有那儿澄澈如洗天空和碧波万顷的草原才配得上你，你一定是东博最美的新娘。”

钟离闭眸，在喘息里应声，“嗯”字被秦桓吃进了嘴里，本来只是一个吻，两人在鼻息相闻里却缠绵悱恻。

秦桓擦着湿发绕过屏风时，饭菜已经上桌了，钟离穿着宽袍，因为近日瘦得厉害，动作间衣衫松垮，脖颈余红未消，沿着弧度滑进衣襟。

秦桓恨不得立马又要去泡个澡，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要憋疯。

钟离将筷箸摆在碗侧，见秦桓迟迟不坐，疑惑地抬眸：“跑了一天，不饿吗？在那儿傻站着做什么？”

秦桓背对着她，半晌不理人，清心静气地欣赏屏风上的花鸟，过了少顷，等肝火下去，才心平气和地落座，他埋首扒饭，目不转睛地盯着菜。

钟离将那盘菜挪到秦桓面前，说：“想吃就夹，光看顶饿吗？”

秦桓噎了口饭，恶狠狠地重复道：“光看顶饿吗？”

钟离恍若未闻地吃菜。

两人白日都累狠了，饭菜吃得干净，连汤都喝了见底。酒酣饭饱就容易犯困，可事情多，两人都没有睡的意思。

“出入先机营的事过于敏感，还是谨慎行事为好。”钟离拨算珠的指晃在烛影里，修长好看。

秦桓隔案看着，忽然站起身，转身在书架前翻找什么。

钟离将算盘旁的纸张扯掉，地上满地狼藉，她蹙眉含着笔，眼珠都快挤在一处了。

“这账难算，还是得着专门管账的先生，”秦桓伸手揉开钟离的眉，笑道：“再算下去都要成斗鸡眼了。”

钟离泄气地扔了账本，烦躁地搁下笔。

这账本来之不易。是她这一个月来，整理锦汾两州历年记档的听记和文书，再结合方酋给她的供词绘制而成。北镇抚司不是户部，对走账记载有限，但由于锦汾两州是粮食大州、税收重地，所以往来的情报消息，尤其是行商交易信息不少。可这都远远不够，锦州户部都是晋王爪牙犀利的地方，她最多够些边角料，最后账簿能得以串联，还是靠罗晋从旁相济。

罗晋在户部给事中的位置上历练多年，对锦州汾州账务经手繁多，也去地方做过实地考察，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者此次下派疏通河道，是灾荒的亲眼目睹者。他到现在还被关在昭狱，就是因为晋王党派穷追不舍，不肯松口，海温柏数次为他辩驳，请求元丰帝将人释放，皆无疾而终。

这是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钟离把账本做了两套，方酋的警告言犹在耳，一套就是自己手上这本，另一套已经呈递给韩東，就是想让罗晋尽早出狱。

“这账本紧要，如果皇上有心整顿地方的贪墨风气，填补大周国库，罗晋此番在昭狱也要熬出头了。” 秦桓挨着钟离坐下，替她揉着头。

“最好要快，”钟离闭眸说：“能赶在我们出京都之前。”

秦桓扬了扬唇角，说：“这么迫不及待？”

秦桓原本对宁王说通元丰帝一事并不十拿九稳，元丰帝心意莫测，虽留了秦戎在侯府，到底还是对秦桓心有顾虑。可如今晋王党派在朝廷与宁王针锋相对，已经到了明面叫嚣的地步，宁王因此一病不起。他就知道这事已是铁板钉钉了。

婚事没定期也没取消，元丰帝是在为宁王留有退路， 此次宁王想将秦桓下放汾州一年，名义上是协助汾州守备军处理匪患，实则是要彻底清查两州账务和官商勾结的底细。元丰帝是打算秦桓回都之后，再定婚期，两全其美。

可秦桓不会照着元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