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交给了我。”
父亲低头摸着陈翔的头,缓缓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陪我上山采药材,拿着刚挖出来的黄连用力咬了一口,随后就苦的哭了出来。我在给你漱口时听到你委屈地问我,你问我这黄连是不是世上最苦的东西。当时我也是像这样摸着你的头一直笑着,并没有回答你。后来有一年,村里张家大儿子去砍柴,被毒舌咬了腿,在回村的半路上死掉了。只有10岁的你问我那是什么蛇,在得知是蝮蛇后你又问我这是不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当时的我也没有回答你。”
“其实儿啊!爸是早就知道答案的。这世上黄连苦,然而人生比黄连更苦;这世上蝮蛇毒,谁知人心比毒蛇更毒啊!”
陈翔听到这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父亲用手撑着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看着脚下哭泣的陈翔,犹豫了一会后,又坐了下来。他望着窗外已经发亮的天际,继续说道:“你叶大爷很费解地问我,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我这个当爹的还到处乱跑?”
“你知道这几天我去干什么了吗?我去找那个发誓永不相见的发小去了。他现在是咱这一大片区域很大的领导。一开始,他是不愿意见我的,可能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感情的生分。我在他们单位门口蹲了整整一天,直到他最后迫不得已才出来见了面。我对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他还承认我这个发小,承认我这个同学,承认我这个陪他一起忍饿受冻四年的室友,那就去替我做主,找回个公道!”
“后来的几天里,这个同学带我找了这片大区的教育部门,质询了县里的教育负责人,重新把那个配合你们一起作弊的监考老师提审一遍。再之后,收到消息的书记带着徐茂一起去省城拜会了我们,几个主要的关系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争锋相对’了整整一天……”
“我这个同学找我私下商量,他说,你们作弊这件事确实是事实,任谁都不能直接把这个案子给翻过来,把红的说成白的。焦灼了这么多天,如果真要是较真起来,无非是处罚一个学生和处罚三个学生的事,到头来你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与其两败俱伤,徐茂愿意拖人给你在俄罗斯的莫斯科大学找一个入学的机会,并且愿意出一万块钱资助你去上学……”
“人是有尊严的!我知道你是肯定不愿意接受和解的。那份被欺骗,被拉作垫背的屈辱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接受的了……”
“但是,爸最后还是替你答应了!……原因不是因为那些钱,原因是因为咱们败了!”
“是的,咱们败了。从你那天接到那份处罚通知起咱们就败了。败在不理解人性,也败在一点点运气上。”
“儿啊,失败了,那就得认!因为你还要继续活着。不仅要活,你还得活好!”
“你祖爷爷全家被灭门的时候那得多惨啊?财产被亲朋瓜分,最后落得个流落街头,被人嫌弃。既是如此,那你太奶奶为什么不扔下你爷爷和你姑奶独自跟人跑了呢?”
“等你太奶奶病死的时候,你爷爷为什么要带着你姑奶四处求人收留呢?”
“你爷爷没能读得了私塾,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去认字背书,记下每一点看过的字呢?”
父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继续说:“你爷爷奶奶被迫害死了,你二姑作践死了,就在一年里,你爸的那个家没了,当时14岁的我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活下去?”
“你爸被人套路,错失了回城机会,一辈子只能留在这里当个农民时,我为什么没有选择去跳河?”
“你妈为生你而死,为什么我不抱着你下去找她,而是含辛茹苦地把你抚养成人?你要是不想活,当时我就能成全你!”
父亲把他那双粗糙厚黑的双手伸在了陈翔面前,泪眼朦胧,开始激动的吼了起来:“你看看这双手!你能想象得到这双是曾经练了10年钢琴的手吗?它就这样废在了这个穷山沟里,我抱怨过什么吗?儿啊,人得好好活着啊!”
“你这只不过是不能高考而已,但与我们前面这些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作践自己?你又有什么资格发疯!”
他收回了手,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说道:“我陈家传到你这一代居然变成单传了!你如果不幸出意外死了,那是老天不公。可是你如果说自己命苦,不愿意好好活着,那我决不会原谅你!你爷爷也不会原谅你!你祖爷爷也不会原谅你!”
“路就在你脚下。你愿不愿意重新踏步走是你自己的事。但不要给我躺在这里,陈家没有这种废物!”说完,父亲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陈翔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他的右手食指先动了下,慢慢的双手的指头都开始缓慢动了起来。又过了一会,他将自己两手撑着地,试图起身。可是7天没吃东西的他哪来什么力气,只听“嘭”的一声,整个身体又跌倒在了地上……
过了十几分钟,陈翔又再次撑起了双手,俩条胳膊颤抖着托举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