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长年把持军权,将原本属于帝国的军队变为私人武装的军勋贵族,底下的士兵们,只认得将军,没听说过皇帝,这一点倒是跟你手下的那支骑兵很像,只听命于你个人,朝廷迫于无奈,只能给你加官进爵,封地赏赐,朝廷需要你的兵,你需要朝廷的认可,大抵是如此。”
唐月轻皱眉说道:“如果说世家是想分家过还情有可原,可军勋贵族们一旦离了皇帝,那不成了反贼了?”
“官职功爵,原本是新旧交替,父亡子承,如此一来,便能一直保持着吐故纳新,往复循环形成一个圈。手握大军的老将军死去,他的儿子,或者别人的儿子一步步替了他的位置,若干年后,儿子辈也成了老将军,又会重复这一过程,权谋争斗,其实一直在这个圈内,而皇帝则是在圈外将这一切掌握在手中,方可高枕无忧。”
唐月轻笑了笑说道:“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可若是鹬蚌不争,一起警惕着渔翁,又该如何?”
唐月轻皱眉道:“如何?”
“发动战争,以光明正大的理由逼着他们争斗,若是能借外力剪灭异己和刺头,一切便又回到了正轨。”
在唐月轻的心中,仿佛有一层迷雾被风吹开,露出了残酷的本来面目。
“所以,先帝带出去三万帝国精锐,一开始就是奔着打败仗去的?”
庞千岁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正是如此,这三万帝国精锐,还不如那两万仆从国的军队亲近些……”
这么一说,处处透着不合理的狼林之战就解释得通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先帝,为何突然铁了心要去干一架,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金国灭掉这三万人。
从某种意义来说,金国人和先帝,反而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突然,唐月轻联想到一个可怕的情况,比如……这三万人的军勋头头们,明白了这个情况,他们会怎么对待皇帝?
“太子为何要前去参战?”
“太子啊……那可怜的孩子,只是一个让这三万人不得不出战的理由。”
唐月轻沉默了,这里头蕴藏的黑暗,血腥,无奈与果决,不是他想接触的东西。
当年的乾元帝国,不是败给了金国,而是败给了自己啊!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说的那些世家,组成了如今的汉国,而那些军勋贵族们,组成了如今的燕国对吧?”
“是,这也是他们频繁南下,攻打大乾原因。因为先帝爷虽亡,可先帝爷的根基和忠于先帝爷的势力,却依旧存在,不灭了大乾,这帮宵小迟早要被恢复元气后的大乾清算!对了,你知道大乾各地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叛乱和拒不奉诏的城主么?”
唐月轻目光灼灼的看着湖面说道:“这里面,怕是少不得有汉国和燕国出力。”
庞千岁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唐月轻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庞千岁,大乾的麻烦,恐怕不止这些吧?”
听到这话,庞千岁脸色一顿,看向唐月轻的目光颇为复杂。
“唐都尉为何这样说?”
“你跟我说的这些,确实是很重要、很隐蔽的信息,但并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
庞千岁笑眯眯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说说看。”
“以你的身份地位,跟我做生意,能看中我什么?”
庞千岁看着唐月轻,这下轮到唐月轻侃侃而谈,换作他一言不发了。
“你看中的只能是我位列天级的实力,可无论是对付汉国还是燕国,大乾都有邵春燕邵大娘这个天级六阶的绝世高手,更不要说,我还听说景陵皇宫中可不止这一位天级。除非……”
庞千岁的声音都变得寒冷起来:“说下去。”
唐月轻蹲在地上,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庞千岁,此刻,这位面白无须的老人,眼神像是一头吃人的猛虎!
“除非她不是你的朋友。”
“唉……”
庞千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浮漂动了!
唐月轻兴奋的使劲提起鱼钩,那成想水中的鱼儿力大,左右摇晃了两圈,不知是脱钩了还是划破了唇颚,刚被他拖出水面,便和鱼钩分离,重新掉回湖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妈的……”
唐月轻勃然大怒,挽起袖子就准备跳进水里,抓住这条鱼,将它大卸八块,清蒸红烧煎炒炖!
“是咱家走眼,后悔来这儿一趟了。”
庞千岁看着准备跳进湖水中的唐月轻说道:“咱家还以为,你与林默是一样的人……”
唐月轻抬起的腿又放了下来,回头看向庞千岁,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些什么。
“我还以为老林说的清君侧和勤王锄奸是他胡乱编造的呢!世人皆说皇帝陛下年少,缺乏阅历和经验,可我怎么瞧着,他倒是挺有谋略和胆色啊!”
“唐都尉,莫要妄议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