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水车,水车轮轴疯狂地转动不已,带动吸刮水流的木片推动着“哗哗”的水流哼唱着小曲,从小溪的低处往沟渠的高处奔跑。小黑站在右边,小红站在左边,每人双手握着木把儿使劲摇,一起数着数,摇到一百圈就停上大约半分钟。
“这样不太好,咱俩轮流来换班,每人摇一百圈,可以争取充分利用时间。”小黑提议道。
“行!你先干,我帮你数数。”小红松脱了手,一屁股坐在沟垄上,喘了一口粗气。“要是能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能量,再干活就好了。”
“别废话!坚持就是胜利!浇完水再回家去吃喝拉撒。”小黑在水车前站直了身子,伸出双臂,抬起脖子和头颅,试着摇晃了一圈,溪水慢慢地吸引上来了。接着,他满怀激情地加快了节奏,念起了从田小禾爸爸田大清那里学来的段子。“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难不难,想想抗美援朝打上甘岭那一年。”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几,一百!”小红像幼儿园的孩子那样数着数,也跟着提速。小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地完成了第一轮任务,坐到沟垄边,顺手扯了一根狗尾草,折断成几截,制成牙签,往口腔牙缝里剔牙,一边看着水车转动,一边心里默念着数字。小红控制节奏比较缓慢,进行匀速运动,像是老练的长跑运动员。
这样来回轮流了三转。太阳升得离东边的山坳有一丈多高了。小黑觉得肚子里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体力渐渐地消耗得有点难以支撑了。第四个轮回,等到弟弟小红数着“四十九,五十”的时候,小黑突然感到眼冒金花,脑袋发晕。待到弟弟缓慢地说出“五十一,五十二”的时候,小黑顿觉眼前一黑,身子发软,往右倾斜,歪倒在沟边的田埂上了。
“二哥!”小红见势不妙,掐着他的人中穴,大声疾呼:“小黑!田乌蒙!”
小黑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任凭弟弟怎么呼唤,都没有了反应。小红被吓住了,慌忙跑回家里。正好迎面碰上他爸挑着一担水回到屋里,听到小红说起刚才的情况,他连桶里的水都来不及倒进水缸里,就急忙跑向村后的溪流边。
小黑爸爸连忙心疼地抱起小黑,回到家里,给他擦净身子,让他睡在屋里的木床上。待到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小黑才苏醒过来,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这是在哪儿?”
小黑爸爸赶紧把熬好的姜糖汤汁用口杯装来,灌给他喝,再喂他吃荷包蛋,品尝久违了的猪肉,觉得好香好甜。的确,接连的干农活,把人折腾得饥饿干渴加上疲累,小小年纪的他又缺乏营养,只能累晕了。
小黑妈妈从晒谷坪上翻晒谷子回来,听小红说起小黑在摇水车的时候累得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急得直掉眼泪,担心小黑一命呜呼。她赶到床前,摸了一下小黑左手腕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有点微弱,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看到小黑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里噙着泪花。
“我可怜的儿子,让你受苦了,累得死去活来。”小黑妈妈握住小黑的手,发现他的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茧子。“你人又长得瘦小体子弱,夜晚又没睡好,没睡个饱觉,早晨又饿着肚子,哪能不熬出病来呢?你要是不刻苦用功读书,跳出农村去,将来怎么消受得了?才做了不到两天的事,就搞成这样了,今后靠种田地还怎么能够养家糊口?又怎么可能娶妻生子噢?你若是待在农村里,一点儿优势也没有,身不强,体不壮,靠体力劳动赚钱有多难呀!到时候,恐怕会像村里头的老单身公“望远镜”田望远那样打一辈子光棍了!”
小黑醒来,被妈妈扶起靠躺在墙壁上,看到妈妈眼里泛着泪光,听到妈妈一番苦口婆心的诉说,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涌出来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腮流淌,滴溅到盛着猪小肠和花生的碗里。小黑每当生病了的时候,爸妈会改善伙食,格外照顾他,心疼他。
“小黑和小白吃了早餐,给你兄弟俩放假半天,上街去卖鱼,玩一下。”小黑爸爸体惜两个年纪小点的孩子,却引来小白的不满,可是小白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