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气消了,便也罢了。
他并非不知道安念数次言语冒犯邢明月,只是他觉得只是内宅妇人的争风吃醋而已,算不得上什么大事,况且最近总是念着安念,细细想来多半是爱慕至深的缘故,自己的心上人愿意为自己吃醋,那他自然是愉悦的。
就是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子,瞒得这样好,竟叫全府上下谁都不知道。
他本想发作,可看着躺在床上小脸发白的安念,还有悬挂在旁的那块玉佩,责备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罢了,她毕竟是自己童年时期唯一的温暖。
“妾……妾的孩子……”安念醒了过来,神色戚戚,豆大的眼泪便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抓着李璟的手,“王爷……王爷……孩子没有了……”
李璟便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为她揩去眼角的泪珠,语气也软了几分:“孩子总会再有的……只是本王同你说过,此时不宜有孕,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去就去了吧。”
安念便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身边的侍女立刻跪下,急声道:“回王爷的话,我们主子日日都用着避子汤的,奴婢问过大夫,服用避子汤仍旧有孕的妇人也是有的……”
“王爷……这孩子拼尽全力也想来人间一趟……拼尽全力也想见他的父王一眼啊……”安念话都说的不利索了起来,“安安不过是个侍妾,又不会威胁她在府中的地位,她……她的心怎就这么狠呢……非要将安安赶尽杀绝吗?若是王爷来得慢些……只怕是再也见不到安安了……”
李璟叹了口气。
此事,总归是端王府理亏些。可那邢明月又算是什么贵女?当街伤人,还犯了妒忌的罪名,若是真做了端王妃,便是不是容不得自己的妾室庶子?心肠如此歹毒狠辣,真的配做自己的王妃吗?
可又转念一想,如今邢尚书与自己是一边的,母妃也曾教导过的,既是自己人,便务必在外面留些脸面。左不过就是个女人,待娶进府里严加管教约束,多多敲打着,想来也无妨。
总归是安念有错在先的。
安念看着李璟走了出去,便收起了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眸光阴冷,扬唇笑笑,自顾自喃喃道:“我苦命的儿啊,娘注定生不下你,可你也算成全了娘亲呢。”
本来她是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的,毕竟在王府大院,多了孩子便多了可以傍身的依靠,若争气是个哥儿,便什么也不怕的了。
可她曾几次试探过李璟的意思,李璟却态度坚决,只说没有这样的道理,也要她顾念着大局。
她知道,过几个月便瞒不过去了。李璟不许留下,必定是要打掉的。
与其如此,不如叫这个孩子为她再做一点点事。
“邢大人教女有方啊。”李璟走出去,便当不当正不正来了这样一句话,“邢二小姐好手段。”
邢尚书跪得唯唯诺诺,听罢连忙回道:“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没有教导好明月,安氏如今……可还好?”
“哼。”李璟一拂袖子,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若是无事,本王也自然不会如此为难邢大人。只是想不到邢二小姐的性子如此,竟是个容不下人的,往后如何做得一府主母,本王如何敢把庶子庶女送到她处教导?莫非邢大人的家教便是如此吗,犯了七出之罪,本王本可以弃了她,但看在邢大人的面子上,自然要给尚书府留脸的。”
“是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邢尚书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下官回去必定会严加管教,此事绝不再有。明月……给王爷认错!”
邢明月自始至终都跪得端正笔直,与她旁边畏畏缩缩的父亲相比,就宛如一位正义凛然的英雄。目光坦荡,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
邢尚书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浅笑了一声:“回王爷的话,是端王府上的安姨娘目无尊卑,三番五次挑衅于臣女,王爷只需调查便知。臣女是尚书府嫡出二小姐,未来端王府的正妃,请问王爷,若是面对底下侍妾如此欺侮,可否应该反击?”
“再请问王爷,已定下臣女为端王府正妃,可有正妃未入府前,侍妾先诞下子女的先例?”
“若是王爷觉得臣女有罪,应当废弃,自然是可以的,臣女愿意同王爷一同入宫向陛下禀明实情,自请下堂。王爷不必考虑臣女本家,姻缘嫁娶本就是应以王爷为主,臣女与父亲毫无怨言。”
“明月!”邢尚书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如此与端王殿下说话?还不快给王爷请罪!”
然后赔着笑对李璟道:“明月并非这个意思,王爷愿意抬举下官,是下官和明月的福分。”
李璟倒是高看了邢明月一眼,虽说有几分怒气,可见她抬出了父皇,又不似从前软弱的样子,想着也算是个厉害的,能帮着自己处理好端王府的大小事务,只顿了顿,便道:“从前不知道,邢二小姐竟如此牙尖嘴利啊?”
“臣女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所言亦句句属实。”邢明月便端端正正地叩了一个头,依旧朗声道,“臣女不争不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