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润生又去了网吧。

但他没想到还能碰上昨天那小孩。

月考期间不用上晚自习，考试结束也早，正是放学的时间。

他刚进去，小孩就像个尾巴一样跟上来，一口一个“哥哥”。

他不予理会，对方就一直跟着。

网吧老板倒真以为是他亲弟弟，连拦都没拦。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开电脑的间隙，跟在旁边的小孩突然翻出五百块钱，朝他递来：“哥哥，我有钱，是五百块”。

余润生愣了好几秒。

“小孩，你哪来这么多钱？”

许是他的愣然让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男孩垂头不敢看他：“我…我在妈妈的衣柜里拿的”。

余润生了然，接过他手里的钱。

“你转过去”

男孩依言转身，余润生拉开他的书包，把钱放进去。

“好了，转过来吧”

他转回来，余润生看着他，抬手恶劣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小孩，拿妈妈的钱来玩游戏，小心屁股开花”

男孩皱巴了脸，哼唧一声，要逃脱他的魔爪。

他松开手，说道：“你把钱放回去，下次不能这么做了，哥哥带你玩一局”。

只听了后半句的男孩喜出望外：“真的吗？”

“嗯，你过来，坐这”

余润生起身，拍了拍座位，将键盘和鼠标留给他，自己则站在后边，俯身圈住他，手把手教他操作。

体验了一次胜利的孩子脸上是明晃晃的兴奋，他转头雀跃地朝余润生道：“哥哥，我们赢了”。

余润生直起身：“好了，现在教也教了，玩也玩了，快回家吧，好好写作业，免得屁股开花”。

男孩意犹未尽：“哥哥…”

他直接掐灭：“你要是不听话，我可就让老板过来了，他看见你，指定要把你赶出去”。

男孩乖乖走了。

余润生坐回去，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应付一个小孩真是麻烦，顺他千百次倒还不如吓他一次。

收回视线，余润生继续游戏。

今天打得更晚了，从网吧出来，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瓶治跌打损伤的药剂。

靠在楼道把昨天的伤用药揉了一遍，他才进去。

余求明回来得也更晚了，屋里没有酒气，他反锁了大门，拿出书包里的钱。

一张一张地数，还没数完，余求明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几乎是瞬间，他把钱往书包一塞，用尽全力向自己的房间奔去。

可余求明看见钱就红了眼，二话不说朝他扑来，扯住他身后的帽子，死死勒着他的脖颈。

“跟老子说没钱？那你数的是什么？”

他忍着气，单手拉下拉链，松解窒息感，而后立马蹲下，死死护住书包。

一句话也没回应。

是他大意了，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余求明会不喝酒。

余求明踹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老子问你话呢”

后背剧烈的疼痛蔓延，他仍旧牢牢抱着书包，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是吧，行，那你把钱给我”

余求明着手就要抢书包，他弓着身体，拼了命地护着。

这倒惹怒了余求明，原本昨天没拿到钱就已经很让他不高兴了。

“你小子就算不要命也要护着这点钱是吗？老子成全你”

发了狠的男人摁着余润生往死里打。

竟是一分一毫都未曾想到。

他拳头下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余润生当真是抱着不要命也要钱的心思，余求明再怎么打他都不放手。

他被打的奄奄一息，最后还是因为惊动了楼下的人，才得以停歇。

余求明打着哈哈向外人粉饰了太平，也怕把余润生打死了，索性懒得再继续，开门出去了。

余润生静静地躺在地上，连眼皮都掀不起来，怀里的书包早已变形发皱，拉扯得不成样子。

可还是被他死死抱着。

好冷…但是好困。

好想睡觉。

可浑身上下都疼。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父亲哄着他说：“生生乖，不哭，抹了药好得快，好了就不疼了”。

母亲也在一旁附和：“生生不哭，今天做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

生生没有哭。

他闭着眼睛，慢慢蜷缩起身子，一点点朝自己的房间爬去。

冗长的时间像是会瞬移的魔法师，噌地一下从这头转到那头。

余润生爬到房间时，已经满头是汗，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却还不忘了锁门。

锁好门，他才觉得心安了些许，躺在房间的地上，再也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