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初雪的时候，还没有通暖气。木地板凉的出奇，坐在窗边，能感受到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把仅有的温暖吹散的差不多。符芷穿着厚睡衣，瑟缩了一下，而后接着呆呆地望着大雪，没有挪动。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说不定明天走在路上，还会有积雪。她探头往下面看去。柏油马路上果然有着薄薄的白色，像是洒在面包上的糖霜。但是隐约之中，能够看到底下的黑色。

符芷望着，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收拾好盘子，抹抹嘴巴，送到厨房。

她不喜欢喝热热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在这样的天气里，肚子里进入这样的暖流是别样的享受。她眯起眼仔细感受，刚刚牛奶滑过喉咙的感觉似乎还在留存。这算是难得的休憩的时光。

她坐在书桌前，做着作业。今天的目标是做完大半。老师布置的并不多，今晚加上明天上午就能写完。余下的自习时间可以用来做错题和课外题，自己查漏补缺，学校给予大家最多的自由。

符芷按照计划做完已然是凌晨一点。她拿出剧本，放在床头，准备睡前温习一下。因为之前背的熟练，因此这个时候就不需要花大把的时间背诵，只需要巩固就能记起大部分。把大的任务拆分下来，确实容易了许多，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从前觉得这样麻烦，可如今尝到甜头，她准备其他学习的科目也如此。她从书架上找着辅导书，制定着明天的计划。

她故意没有拉窗帘。看着外面的大雪弥漫在视野里，格外的享受。想着明早清晨的阳光穿透进来的感觉，她莫名的开心。每次雪后的阳光都格外的透彻明亮，正如她的心情。好像一切都顺利了起来，之前的不幸只是小的插曲。

她闭上了眼睛。

雪还在下。

尚燃看着桌子上的闹钟，抬头用力地按了按酸痛的后颈。处理完事情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了。保姆留了字条，告诉他饭都放在保温箱里保温，记得按时吃。BUFF懒洋洋地从垫子上爬起来，身体都拉长，艰难地往他这里走。似乎刚刚睡醒。

尚燃弯下腰拿手蹭了蹭它的脑袋，BUFF满意地哼唧了一下。尚燃起身，环顾着干净整洁的家，叹了口气。估计今天又大扫除了一下。保姆这么多年，干活很利索，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程度了。空荡荡的家，陌生又亲近。

他脱下沾满雪的大衣，有的雪粒已经化了，变成冰冷的一滩水。按开空调，调好温度，他换上睡衣，看着保温箱里的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很丰盛，四菜一汤，量都不少。他拿出大碗，把菜一股脑地倒在一起，伴着饭，凑凑合合，狼吞虎咽起来。就是鼻间似乎还弥漫着的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皱了皱眉头。

刚刚在医院照顾妈妈太久，等到她睡着他才离开。身上算是被医院的味道腌入了味。不自觉地想要呕吐。他喝下水，压了压，努力不让思绪飘的太远。他已经太久没有去过医院，就算再生什么病，也只是保姆买药回来，他自己看着说明书服用。

他极度抗拒那个地方。

小时候尚燃身体很弱，多病，像是被风一吹就倒的秧苗，怎么扶都扶不稳。医院的病房就是他的家。那时候爸爸妈妈的关系还可以，因为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什么其他的矛盾都可以暂时缓缓，以他为重。

他肺炎那次，也是下着今天这么大的雪。从急救室推出来时，已然是深夜。他饿的不行，妈妈问他想吃什么好吃的。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老面抄手。家门口的那一家，味道做的正宗，而且便宜，但是离这里有些距离。

妈妈毫不犹豫地说了好，过了许久回来，面汤都有些冷。她愧疚地放在微波炉里加热，解释道下着雪，车不好打，只好走回家去买。尚燃抱住了她，她的身上就和他今天一样，披满雪花，已经化了，冰冰凉凉的潮湿。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碗抄手。

那时候的家尚不富裕，资金周转都困难。因为熟人坑钱，他们出现了巨大的经济缺口，只好把房子抵押，住进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就是尚燃现在住的地方。父母极力隐瞒一切的问题，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发展的很顺利。实际上，他们深夜满是愁绪的谈话都被尚燃听在耳朵里。

那时候，他们穷，但是幸福。而世界上所有悲剧的表述，都会有这样的前提，“那时候”。

他叹了口气，接着机械地往肚子里塞着饭菜。一口接着一口，不知饥饱，等到回过神来，已经一碗饭下肚，这时候才发觉吃多了，有些撑。他皱着眉头，揉着肚子。

他没心情做作业，休息一会，就在跑步机上运动起来。每天这样的锻炼是必须的，早都形成了习惯。小时候的体弱多病，就是通过锻炼缓解的，身体强壮了，再遇到转季的时候，就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毕竟，没有人会再深夜背着他去医院，也没有人会彻夜守在床边，不论是父母，还是尚明。

他越发卖力地跑着。似乎所有人都会有一些难以忘怀的事情。他已经很久不去想了，但是某年某日，他再进一些熟悉的场景，勾起的回忆，就这样断断续续，无法割舍。

他气喘吁吁，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