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牛杂店藏在荔湾区某条狭窄街巷里，夏栩跟着陆子航从地铁站出来又绕了好多弯，不过这次被陆子航牵着手，夏栩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有了凉爽的微风吹过。

光看他走路的侧影，就够她迷恋很久很久了，有些情愫就是这样奇怪，在没有见到这个人、也没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可以做到一丁点不想念，可是一旦他冒一下头，哪怕只是在电话里说一句“我是陆子航”，她就完全抵抗不住了，情愫就像从前把她摔吐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塑料球一样，从心底往外蹦得一发不可收拾。

陆子航走得很慢，一路边走边和夏栩“交流学习”，夏栩说自己的计量经济学考得最差，线性代数和银行金融学考得最好，陆子航说自己的考试成绩仍然能保持年级前三，还拿了不少的一等奖学金，但是医学院也不光是看考试成绩，主要是论文和研究经验，所以他每周一半的时间要拿来做解剖和各种实验，有点力不从心。

夏栩轻声劝他：“你学习别太拼命了…我查了你医学院当时的录取分数，人家考650的都进来了，你比人家高了51分呢，何必要考这么高啊，感觉你这分数真是浪费，要是这51分放在我头上，我说不定就能上中山大学了…。”

太阳落山了，马路上车流不断，一道光影在夏栩脸上明寐交错地掠过，陆子航笑了笑，

问她：“原来你真的有想过考中大啊。”

夏栩心里又开始委屈，另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那当然了！但是当时我发给你短信，问你选广州哪所学校合适，你是怎么回我信息的！你居然回我‘没必要’！你这很显然就是我自作多情的意思！那时候我整夜睡不着，越想越想不通，就赌气听了我爸的话，选了上海的学校！你这个浑蛋！浑蛋！”

陆子航沉默几秒钟，被掐的胳膊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缩都不缩一下。

他眼神黯然地说：“当时我高考压力很大…”

夏栩感到好笑，“高考压力？陆子航，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好吧？高考能给你压力？你跟我说其他压力我都能相信，就这个高考压力，我压根不信。你的家庭氛围多好啊，从你奶奶到你姑姑，再到你爸爸妈妈，都给了你最大的自由。”

陆子航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那些自由都是表面的，他们之所以不管我，是因为我总是能考出让他们满意的分数，一旦分数不达标，我爸妈翻脸翻得比谁都快。我奶奶和姑姑倒真的想给我自由，问题是她们也无法干涉我父母的决定。当时爸妈本来让我考北大的计算机系，我倔着偏要学医，他们说那就考协和医学院，我觉得协和里面全是天才型选手，不适合我这种努力型的，进去了会很吃力，所以选择了中山医学院，如果高考分数再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肯定会让我复读逼着我学计算机。”

“哦。”夏栩郁闷，从前那些对于陆子航家庭的羡慕就此被他的这番话推翻了。

原来陆子航爸妈给的自由，都是要拿分数去交换的，呜呜。

“当时也确实是我自己误判，觉得肚子疼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肠炎，所以一直在吃治肠炎的药，后来才发现是慢性阑尾炎，阑尾已经破了，脓液侵蚀了肠壁，并发腹膜炎，还发生了脓毒血症，当时考完最后一门理综，我肚子剧痛，当时就想着怎么也要走出考场见到我妈才行啊，没想到都没走出去人就晕了，被送到医院已经休克。那次在ICU住了半个月左右，ICU真的就像地狱，看到那些医生护士不停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跟地狱使者一样…我当时情绪很不好，暴躁易怒，也不想见你…确切地说，应该是害怕见你，害怕你看到我那个鬼样子…我不想再带给你心理阴影…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夏栩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我现在说起这些，都会吓到你？”走到路灯与路灯之间的阴影处，陆子航轻声问夏栩。

夏栩握紧他的手，使劲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在想，你当时躺在ICU多孤独多无助啊，如果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陆子航看了看前面亮了熄，熄了亮的红绿灯变换，轻声道：“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也可以说，是我学医生涯中上的第一课吧，现在想想也没那么可怕。”

夏栩贴到他身边，胳膊弯环在他的腰间，声音低低闷闷的，“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事，你不正常…你就一辈子不打算和我联系了是吗？陆子航，你这个人的心，还是硬，说不理就不理，说断联就断联，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两人又陷入沉默，那个寒冷的夏天，依然是块伤疤。

“吃牛杂的地方就快到了，你别难受了，用坏心情吃美味，就浪费了。”终是他笑着打破了沉默。

夏栩两眼闪烁，看到店面就在不远处人流集中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心情。

店里人很多，店主手写号让人排队，外面摆的木桌和塑料凳子都坐满了人，有些人是蹲在路边直接吃。牛杂这种东西只能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陆子航让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