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来，夏栩打了个喷嚏。

陆子航吼完，摇摇晃晃地继续朝前走，夏栩忍痛抛弃地上破碎的手机，咬了咬牙追上去。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一个垃圾箱的附近, 垃圾箱还蛮大，看起来像是几个小区共用的，陆子航居然靠着箱子坐到地上，对夏栩说：“今晚我就睡在这儿了，你别来烦我了，回家吧。”

说着，他的身子就慢慢倾斜下去，夏栩连忙上前拉住他胳膊，求饶道：“你不能睡这里，陆子航！求求你快点起来好不好！你睡这里太危险了，晚上会有流浪汉搜你身的！快点起来！”

可是陆子航太沉了，夏栩扒拉他的胳膊扒拉了半天，甚至还双手插到他的咯吱窝里想把整个人抱起来，她对自己的力气太自信了，陆子航就像一块巨石动也不动，还会不时嘲笑夏栩两声：“嘿嘿，你这个弱鸡，能搬得动我？”

夏栩搬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终于没辙了，一只老鼠突然在不远处窜过，吓得她“啊！”的一声，紧紧抱住陆子航的脖子。

陆子航又“嘿嘿”了两声，对夏栩说：“怕耗子的话，就赶紧回家吧，不要管我了。”

他的温柔又回来了一点…夏栩心想是不是他的酒快醒了，这时陆子航忽然没轻没重地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吼道：“贱人，不要贴着我！”

还在骂人…看来酒还是没醒…夏栩畏畏缩缩站起来，想着该怎么办，要不找个公用电话，打电话给陆妈妈？可是她掏了一下身上，一分钱也找不到了，这才想到带出来的两百块钱全给了烧烤摊老板…

于是，她又贴近陆子航，想在他身上摸钱。

“我就是要贴着你！有本事你打我啊！”夏栩对陆子航大声叫嚷着，实则是为自己打劲头，作出怒目圆睁的样子，和陆子航斗狠。

当她真的像牛皮糖一样黏在陆子航身上，陆子航却根本没反抗，只是轻声说道：“我的钱也给了烧烤摊老板，身上一个硬币也没有。

夏栩不信，将他衣服裤子掏了个遍。

口袋空空，夏栩沮丧地和陆子航一起坐在垃圾箱边，忍受着垃圾箱的臭味，问他：“你真的要在这里睡觉么？”

陆子航点了点头，“嗯，我就是垃圾。”

夏栩大声吼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陆子航笑了笑，躺到了地上，蜷着身子闭上眼睛，不再管夏栩。

夏栩好害怕耗子又会出来，她站起身想要离开的，但是走出两三步回头看陆子航，内心的酸楚就会如海潮般席卷她这弱鸡般的身体，让她的双脚再也无法朝前行进半步。

“算了…”她嘟嚷着往回走，蹲着取下肩膀上的书包，伸手抬起陆子航的脑袋，将书包横过来垫在他的脑袋下面，“这样睡着舒服一点…”

陆子航蜷着身子，手臂搭在腹部，她见他靠在书包上似乎睡着了，就用手臂垫着头，躺在了他眼前。

陆子航闭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因为想听你打鼾啊。”她专注而温柔地望着他。

陆子航睁开眼睛，和她对视，“不怕脏吗？垃圾的味道很难闻。”

她眼睛闭了闭，又睁开，清澈而闪亮，“不怕，你在旁边，我什么也不怕。”

他忽然朝她移过来，一把将用来当枕头的书包推开，伸开自己的右手臂，让夏栩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间，夏栩往他怀里靠了靠，想要摘天上的星，捞海里的月。

她的脸颊紧贴他的胸口，听到了他的心跳。

“陆子航，就算你是垃圾，我也喜欢你。”她轻声说道。

他情不自禁亲了亲她的额头，紧紧抱着她说道：“罗楚樱生前…被很多人伤害过，而我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水泥地很硬，躺在上面就算被人抱着都不是很舒服，夏栩弓着背，蜷在陆子航的怀里，缓缓说：“所以，你不打算喜欢我了吗？”

“不…我只是，对自己没了信心…我时常在想，在罗楚樱和罗阿姨的眼里，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啊，罗阿姨说，楚樱喜欢我了很久很久，从十岁见我第一面就喜欢了…我听到她的话，感到很恐惧，恐惧到晚上做梦总会梦见楚樱在对我读她写的信…她对我不停地说着喜欢，我却觉得这种喜欢是魔咒、是蛊语…我不敢把这个梦对任何人诉说，觉得一旦说出来，我又会被人说成是冷血、残忍，在她死后，我还要畏惧她的灵魂会缠着我。”

夏栩不想跟陆子航说什么“你不要迷信，这世上没有鬼。”这种话，她又朝着陆子航怀里钻了钻，用蚊子般的声音在他胸口上呢喃道：“如果你要承受什么惩罚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承受。如果你会遭遇什么灾祸，我也会和你一起遭遇。罗楚樱不会放过你，那她也不会放过我。陆子航，你不要害怕，我会守在你身边的，就像这个夜晚一样。”

陆子航的鼻翼微煽，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息变乱，他很想吻她的唇，但是想到自己吐过酒，一张嘴可能就会是很臭很臭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拨开她额前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