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十六岁,和别人这么不一样呢?为什么我的家庭,在夏处长落马之后就变得空空荡荡?为什么别人家能够体体面面过中秋、国庆、生日这些,我的家却只有古云娜无尽的抱怨?为什么别人家的全家福照得那样体面光鲜,而我家只有一堆无利不起早的远房亲戚?我来到这个世界,算是什么呢?是被古云娜整天怒骂的对象,还是陆子航身边的陪衬品。
夏栩回想今天罗楚樱和陆子航一起吃饭的身影,她的行为举止是那么温婉,就像漫画上已经寄住在男主家里多时的女主,她举筷夹菜、她捏勺喝汤,都好像和陆子航同步,这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练就出的默契。罗楚樱长得清尘脱俗、虽然家庭不富裕,却是一朵娇花。
说自己没救了,是因为感受到整颗心都被这嫉妒扭曲,夏栩羡慕过很多人,陆子航、江慕华、张楠,她几乎羡慕过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痛苦的情绪伴随羡慕一点点累积在心,陆子航说的‘情绪平稳’,她怎么也做不到。
古云娜打电话给远在深圳的夏文峰,哭诉夏栩“骂”自己的事情,夏文峰让夏栩接电话,在电话里数落夏栩数落了一个多小时。
夏栩无力地对着电话申辩,想要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但是统统被父母划归为“青春期患的病”。
夏文峰觉得他的妻子进入更年期,患了更年期的病,又觉得他的孩子进入青春期,患了青春期的病。
看来下海做生意的爸爸,也已经无法再耐心倾听她的心声了…夏栩觉得这个家里、这个机关大院里、甚至整个大同中学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爸爸妈妈,我没救了…
陆子航,我没救了。
傍晚,陆子航在外补习回到家,罗楚樱回一中宿舍了,罗阿姨收拾了一下家里,准备好晚饭,出去逛商场了,说是下周末要带楚樱回老家探亲,要给她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和鞋。
天气又冷了些,陆子航在奶奶的腿上又盖了一层毛毯,推着奶奶走到餐桌前,从锅里舀了一碗小米粥放在奶奶面前。
桌上三菜一汤,都是罗阿姨新做的,陆子航尝了尝,确实少放了油和盐。
餐桌前只有他们祖孙俩,空荡寥寂了许多,入秋天黑得早了,吊灯绰约的暖光早早亮起,照出两人脸上的平和与淡定。
陆子航自己也添了一碗小米粥,小口喝起来。
奶奶带着笑意望着他,“我还是喜欢家里热闹一些好。”
陆子航喉头一动,吞下粥说:“像中午那样热闹也不好。”
奶奶脸上有了更多笑意,“你为夏栩的妈妈说话,可让你罗阿姨生气了。”
陆子航假装不在乎道:“我也是就事论事,罗阿姨做的菜本来油和盐就放得有点多…还不是奶奶您说要对罗阿姨宽容一点,我才不戳破的。夏栩的妈妈第一次来,说了点实话而已嘛,有什么呢?罗阿姨不会连我的气都生吧。”
奶奶拍了拍膝头上的毛毯,叹道:“你罗阿姨不容易,她以前的事情很复杂,一个人把楚樱养到这么大,简直是奇迹,楚樱以前做过心脏手术,身体又不好,但是你看她,中考考了那么高的分,还没考体育呢。”
陆子航听奶奶的感慨已经听了好几遍了,有些抵触地强调道:“可是她是县级中学,县级中学考城里,中考可以加30分,她实际的中考分数就是比我低三分。”
奶奶看他的好胜心又起来了,颇有意味道:“你总是把别人视作你的对手,但是我看你对那个夏栩,就不一样。”
陆子航垂眸,夹了一片炒油菜放在碗里,又不想吃了,伸手拿过一个小金桔,剥起皮来。
奶奶制止,“你这样吃会拉肚子的!”
“不会的,我就喜欢这样混搭!”他倔强道。
奶奶无奈地看着他,自己也拿起勺小口喝起粥来。
喝完一口,又问陆子航:“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夏栩?”
灯光里的灰尘静静飘浮,清冷的空气让饮水机又再次启动,发出微小的鸣叫声。
陆子航掰下一片桔瓣放在嘴里,幽幽说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高中三年,我只想她情绪稳定、身体健康,外加少哭一点。”
奶奶笑了,“你这老成务实的性格,和你爷爷倒是挺像。”
“您是说我老么?”
奶奶直言不讳,“对,十六像六十。”
周一到学校,从校会开始就不清净。
夏栩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议论自己,可是这些声音又隐秘而断断续续,她很想走过去问那堆人在议论什么,又不敢。
郑鹏看夏栩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夏栩同样感到疑惑,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还是怎样?
开完校会回到教室,陆文静走进来,对全班说了不要在课桌上乱涂乱画的事。
“你们又不是小学生了,还干这种幼稚的事!?你们这次用的可是新课桌,请你们爱惜一点行不行?那个用刀刻字的人到底是谁?给我站出来!”
接着,底下便有男生阴阳怪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