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似乎与学农的地方是两个世界,与和陆妈妈同行的路也是两个世界。
古云娜因为夏栩来月经的事情骂了夏栩半个小时左右,然后打电话给夏处长告状,说夏栩在学校被老师轻视得厉害。
夏栩很反感听到古云娜的告状和抱怨,又凶又恶,字里行间都在挑拨离间,把小事说成大事,把大事说成灭顶之灾的那种意思。
她关上房间的门,无力又疲惫地在床上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感觉自己只睡了五分钟,古云娜就开门进了她房间,震雷般吼道:“睡睡睡!要睡到多久!?晚饭做好了,起来吃饭!还有啊,我刚打电话跟家教说了,她一会儿就过来,补习不能因为你学农的事情而耽误!”
夏栩迷蒙的脑瓜被古云娜的声音瞬间震清醒了,从床上坐起身顶道:“我才刚回来,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你也说了,第一次月经对女孩子很重要,我这月经还没完呢。”
“你不是说这些对你没有影响吗?回来还洗澡,反正我说你,你也总有理由来顶嘴,我看你精力蛮好的,那就更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你瞧瞧你那学习成绩,要让我和你爸在外面丢脸丢多少次?我们脸皮薄,可丢不起了!快给我起来赶紧吃饭,吃完了好补习!”
夏栩意识到,古云娜并不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会怎样,古云娜只是把自己的焦虑吼出来而已。
妈妈不曾教过她月经来了怎么办、卫生巾该怎么垫,也不曾关心她是不是应该戴胸罩了, 应该穿什么号码的内裤合适,穿着舒不舒服。
这一切都被作为母亲的古云娜忽略,而很多都是张楠教她的。
夏栩心里是委屈的,可是学习成绩差,似乎就没有资格跟父母提什么要求了,就像她满心期待夏文峰能从日本跟她带回一些漫画周边,也仅仅是期待而已。
一件件小事,对于夏栩来说却一点也不小,耗费了她很多情绪,但还是因为惧怕身强体壮的古云娜,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朝饭桌走去。
古云娜正往碗里盛饭,这时候夏文峰下班回来了,照例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擦了一下身,来到饭桌前。
夏栩原想父亲肯定会问候自己是不是学农很辛苦、又会说学农是一种锻炼什么的,没想到夏文峰一见夏栩就问道:“你是不是跟陆延年…陆子航的爸爸说,我从日本给你带回了很多削笔刀?”
夏栩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情,细细一想,终于想起这话是她那次在陆子航家为了不让自己更狼狈,往陆爸爸那里吹嘘了一下下的“大话”。
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大话,夏文峰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栩望向父亲,只见夏文峰此时的脸色很严肃,严肃得就像是把饭桌当成了会议桌,他的脸沉下来。
古云娜的脾气从来都是写在脸上,而这位夏处长,脸上的阴沉让人猜不出他是在发脾气,还是在算计。
简单的暴怒,与复杂的阴狠...夏栩的脑袋里又蹦出这些“美好”的形容词。
“你为什么要跟陆延年说这种大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随随便便就跟外头人揭你爸的短吗!?”夏文峰的声音就像重低音,让饭桌下的地面震了震。
夏栩望着父亲脸上“复杂的阴狠”,眼眶里又盈满泪水。
这是多么普通不起眼的一句大话啊,为什么会惹得爸爸这样不高兴?爸爸变了,不再是住在城乡结合部的那个总是为她买各种各样小画书的爸爸了,不再是那个曾经把她扛在肩头一起去动物园看狮子的爸爸了。
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一个儿童剧《动物王国》,夏文峰就用自己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个录像机,把儿童剧录下来,整理成录像带,送给夏栩作为幼儿园毕业的礼物…
以往被古云娜吼骂,总有爸爸护着自己的,现在她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改变。
“…我没有说你不好,我只是随便吹嘘了一下你在日本给我买了很多削笔刀,各种各样的,很多颜色…上次去陆子航家拿回削笔刀…被陆子航嘲笑学习成绩差,我那时候…只是想维护一下我的自尊心而已,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夏栩的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
夏文峰看到女儿掉眼泪,心软了一些,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在单位的不快发泄到家里。
“唉,算了算了,以后你在外面说话注意一点,最好不要提到跟我有关的事情。”
古云娜为夏文峰盛好饭,将碗筷放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是在单位又被陆延年刺了?”
夏文峰拿起筷子,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微微皱眉道:“这次倒还好,不是开会,而是在王主任的办公室闲聊,陆延年当着王主任的面问我从日本给老婆孩子带了什么礼物,又说夏栩跟他说的,我从日本买了很多高级文具给夏栩,他还跟王主任开玩笑,说我这是想要让夏栩过上贵族小孩的生活。听着是在开玩笑,其实谁不知道他是认真的,反正啊,那人说话就是透着一股阴气。”
“这不就是给你穿小鞋吗?”古云娜一语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