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比尔科的魔爪中逃脱以后,诺菲便立刻赶往码头,可到底是被耽搁了时间,最后还是没能搭上离开的货船。
当乌玛斯人破城而入的时候,诺菲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地方。在惶恐之中,这个十六岁都还不到的少女,只能选择躲进狭小的牛皮船,自己解开缰绳,让船只顺着河水的流向飘往远方。
牛皮船上没有帆,无法让她逆流而上去追逐离开的村人。
虽然有桨,但以少女纤细的臂膀,也只能稍微控制一下方向。
小船虽窄,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那么起眼。
在乌玛斯人围攻碉堡的时候,诺菲奇迹般地逃离了镇子。
顺水而下了将近半个小时,诺菲感觉继续漂下去不是个好办法,于是靠着为数不多的划船经验,她勉强让牛皮船停留在离镇子不远处的一个浅滩。
不停下不行,因为顺流而下会遇到悬崖瀑布,还会离开她所熟悉的地域,更要命的是,瑙姆河会一路流向北方,流向乌玛斯帝国境内。
一个鲜嫩可口的台尔曼少女,出现在乌玛斯的地盘,被生吞活剥,大概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上岸以后,情绪有些崩溃的诺菲忍不住哭了一会儿,但终究还是只能擦干眼泪,潜伏下来观察局势。
说是观察,但诺菲心里其实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因为在林北的有意识教导下,她多少也有一些相关的知识储备,并不是什么无知少女,也不是乡巴佬,所以可以很清楚的明白,民兵和正规军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
高岭镇发生的惨剧,即便不是亲眼所见,她多少也能够想象。
林北唯一遗憾没有告诉她的,就是他有挂。
接近傍晚的时候,近卫军团打进了高岭,隆隆的炮声即便隔着好几公里也传进了诺菲的耳中。
可惜少女并不知道镇子已经被夺回,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有这般能量,她只当镇子里又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
瑟瑟发抖的时候,她想到了林北,也想到了小哈。
以林北的坚毅,以小哈的灵敏,无论她躲在哪儿里,都应该可以找到。
可前提是,他俩都还活着。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过几眼乌玛斯人,但诺菲还是为他们身上的那股野性所震颤。他们直击灵魂的战吼,至今依然在她心中留有余威。一想到镇子所面临的竟然是那样一群洪水猛兽,少女就忍不住鼻酸与眼干。
在乌玛斯骑兵的冲锋下,那那隆隆的震响当中,一个人,一个狗,又是多么的渺小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安身的树洞,虽然几次三番被风吹草动惊醒,但终究平安熬过了寒冷的夜晚。
夜里的时候,她当然也发现了高岭镇沦陷在一片火光当中,听见那冲天的炮火与战吼,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泪水的陪伴下与噩梦遭遇。
第二天一早,在拉锯战中夺回高岭的乌玛斯人,因为损失惨重,不敢再与近卫兵团对抗。他们化整为零,变成没有驯鹿的游骑兵,其中几个跑的快的,甚至进入到了诺菲的视野当中。
少女害怕极了,也不管会飘向何方,只能乘上牛皮船继续远遁。
顺着弯弯绕绕的瑙姆河,她一路飘到了杉树林。
看到原本静谧的树林里,竟然遍地都是尸骨。
一颗颗鹿头被悬挂在杉树之上,用死不瞑目的双眼凝视着北方。
连泥土都染红,连瑙姆河,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血流。
说是地狱画卷,一点儿也不为过。
可想而知,她被吓呆了,僵望着眼前的恐怖,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有人的声音传来,少女才陡然惊醒,蜷缩进了小船里。
也就是在这时,林北透过寻人魔法找到了诺菲的踪迹。
他所目睹的不安,正是诺菲在祈祷着那发出人声的存在,不要察觉她的踪迹。
可现实往往不会顺遂人的心愿,就好像所谓的神明,也只会漠视惨案发生。
在林北那边停止仪式的同一时间,回到杉树林里的几个乌玛斯人,也发现了孤零零的牛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