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景州，吴桥县。

雨雪交加中，一队战骑缓缓而行。他们是登莱巡抚孙元化派往大凌河的援兵。主将孔有德，副将李九成。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后金已经歼灭了最后一路为数四万的明军，祖大寿已经降了皇太极。大凌河之战已经结束了。

李九成又对孔有德唠叨起来：“将军，这孙抚台也是缺心眼，大凌河那地方能去吗？所谓援兵不过是陪葬的罢了！这种情况，去多少也是给建虏们白送啊！你我和建虏打了这么多年仗，这能不清楚吗？”

孔有德鼻孔嗤了一声道：“所以我们要慢慢走啊。另外，孙抚台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不是他缺心眼，而是他上面的人脑子少根弦。明摆着是个坑，还让我们当兵吃粮的往里跳。我倒不是怕死避战，但让弟兄们如同炮灰一般的白白消耗？谁愿意？”

“上面？将军说的是孙承宗那老儿？”

孔有德意味深长的道：“不止他一个。”

李九成又道：“不过我们这么走下去，怕是粮草不够了。”

“嗨！我们没粮草，但带着银两啊。有银两就可以买到粮草。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地。”

李九成看到前方刚好有一市镇，便说道：“将军，我们就在这市镇歇了吧。顺便买点粮草。”

孔有德点了点头后，随着几声叫喊，这支为数七八百骑的骑队停了下来。

李九成的亲兵带着银两，来到一粮铺前，高声道：“伙计，您这有多少粮？有没有马料？”

谁知对方听了他的话后，板起脸道：“军爷，不好意思。小店要打烊关门了。”说罢一边将这亲兵往外撵，一边开始上门板。

那亲兵怒道：“唉，你们这啥意思？有生意不做是不是？”

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出来说道：“您说对了，我们就是不和辽人的生意！”

那李九成的亲兵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与此同时整个市镇的商铺都在上门板。商贩们都知道有支辽人兵马到了镇上，开始了罢市行动。

李九成得知情况后，对孔有德怒道：“关内人不拿我们辽人当人看。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情况他们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这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一是自辽东沦陷以来，尽管明廷有意阻止，但还是有大量辽民涌入北直隶，山东等地。他们无家无业，又多为青壮，奸淫偷盗抢掠之事少不了的。同时，以辽人为主的军队也多是军纪涣散之辈。

这些自然会惹得北直隶，山东二地民众对他们另眼相看。

二是关宁军每年消耗的大量开支，几乎全部来自关内百姓。为了供养他们，朝廷开征辽饷不说，还年年加征。而关宁军实际起到什么作用？关内直隶人在已己之变中都已看得清清楚楚，无论再怎么运用话术辩解，也改变不了对他们的印象。

虽然孔耿二人的部旅不是关宁军，可这些北直隶民众哪分的清关宁军，东江军？他们凭口音知道对方是辽人军队就行了。于是孔有德的部旅便有了如此境遇。

正因为见多了，孔有德也没动气，一摆手道：“老李，算了。我们刚好有理由在此多停留几天，说不定这几天辽西那边的战事就完结了。传我的令，扎营休整。”

第二天上午，孔有德听到大营辕门处的喧闹声。一群人要往营中硬闯，有人还嚷嚷道：

“快要你们的将官出来！这事没完。”

“辽人果然都是贼！打仗不行，偷鸡摸狗倒在行！”

“知不知道我们家主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们。”

孔有德连忙行到大门处喝道：“此乃军营，何事在此喧哗？”

一名身着青布的汉子瞥了他一眼道：“将爷，你们营中出了贼。偷了我们王家的鸡，此事如何解决？”

孔有德冷声问道：“有何证据？”

“我们有人证，只需将那兵丁找出来，一对质便知是真是假。”

孔有德眼珠转了转道：“你们是何人家？报上名来。真要是我们人做的，定给你们个交待！”

那人一脸傲气道：“我们是新城王家的人。这里是我们公子的一处庄园。”

他怕孔有德没见识，继续补充道：“就是前兵部尚书，蓟辽总督王象乾的那个王家。”

如果只说新城王家，孔有德可能还一时想不起来。但提到王象乾，他一军中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立刻想起王象乾家的背景，那是五代入仕为官的豪族。他孔有德怎么得罪的起？

孔有德连忙陪笑脸道：“这位小哥放心，只要真是我军中之人做的事，一定会给你们王家一个交待。”

“好！那我就等你们的消息。”

待这群人走了，李九成气愤的说道：“将军，一个奴才而已，何必给他好脸？”

孔有德道：“这里不是辽东，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李九成又嚷嚷道：“娘的。自从毛帅死了后，我们在皮岛受不了那窝囊气，方才投奔孙抚台。孙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