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太子去世前，李皇后也经常和他说，每次泰元帝都听不进去，都认为是她心胸狭窄，妒忌心强，容不下人。

可是如今再次听来，他却有不同的感受。

如今的皇后病成这般模样，也没有说谎争宠的必要了。

可她却还是这套说辞。

泰元帝放缓自己的语气，“皇后，那你说说，她们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李皇后凄怆一笑，“我说了你会信吗？她们是你的心头爱，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有才情，你会信我说的吗？”

泰元帝看着比以前瘦了的皇后，眼睛下青黑越来越明显，眼角皱纹也明显，看着像老了好多一样。

泰元帝心里有些酸疼。

“你说，朕信。”

李皇后无神的眼睛盯着他，又笑又哭，“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可怕的母亲，我憎恨自己的二儿子，只喜欢老大和老三，连娘家侄女我都疼，都心软，就是不喜老二。”

泰元帝突然想起，以前还在微末时，李皇后杀鸡杀鱼都不敢。

待人温柔，心肠柔软。

是啊，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李皇后疲惫道，“因为萧乾喜欢我的敌人，因为算命先生说他天生就是来克我的。确实是如此，他从小就极有主见，从小就不听我的话。”

“还因为他是三个孩子里面最像你的啊，而我恨你。”

泰元帝心中怒气又要窜起来，可是他忍住了，他一定要弄明白皇后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的敌人是谁，她们对你做了什么？你又为什么恨朕？”

李皇后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在我怀萧乾的时候娶的静妃，和她如胶似漆，你还把我刚刚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儿子抱给她看，让她帮我照顾。”

“所以萧乾从小就和她亲，看见她就笑。而静妃也喜欢他，什么都给他做，衣服鞋子帽子。萧乾病了她就不睡觉，整夜的守着，你夸她比我还像萧乾的母亲。”

泰元帝讪讪，“那不过是玩笑。还有朕让她帮你照顾，是她极其遵守礼仪，想要讨好你，朕为了你们和睦，才提的意见，你当时也没反对啊。”

李皇后冷冷的盯着他，“我怎么反对，你不管不顾的往我心里戳刀子，我怎么反对。我只想着遂了你的愿吧，遂了你一颗心可以分成几瓣，还尊为我为原配的假象吧。”

泰元帝老脸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很有担当的回答，“这事是朕的错，是朕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伤了你一片真心。”

李皇后勾唇冷笑，“你以为仅仅是如此吗？我生昱儿的时候为什么会大病一场，就是你的妾做的手脚的，可是当时你在前线行军打仗，我手里人手也不够，是谁干的我都没查出来。”

泰元帝有些心惊，“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朕。”

李皇后憎恨的看着他，“告诉你有用吗？你还不是为了你的大业、你的风流娶了静妃又娶丽妃、淑妃、韵嫔、柳嫔，你这么多妻妾，你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管我们母子的死活。”

泰元帝委屈，“仪君，你说这话就太不讲良心了，朕什么时候没有把你们母子四人放在前面，这么多年，不管娶再多妃妾，生再多皇子，都从来没有越过你们去。朕记得那时候昱儿身体不好，朕每次抽空过去你都没有好脸色，都会给朕甩脸子，朕又忙，所以时间长了，朕也没管了。”

李皇后咆哮，“我怎么给你好脸色，你娶的小妾算计了我，昱儿才会胎里弱，那么小点人，热又热不得，冷又冷不得，整夜咳的呼吸都不畅，一夜要惊哭十几回，白天他也睡不着。”

李皇后泪流满面。

“每天他都要喝几次苦汤药，每次都要哭好久才能喝完，我那时流了多少泪，我生怕他养不活。你在干什么！你又添了麟儿，你又当了父亲。”

“我的昱儿对你来说算什么啊，就算死了，你也不过掉两滴泪，你还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女人等着给你生孩子！”

“而我就只有这三个孩子，萧乾还是那个不听话的，和你一样戳我心的。”

“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养大昱儿，整整七八年啊，熬尽了我所有的精气神，但好在昱儿的身体稳定住了，好起来了。我刚刚过了几年平稳日子，成儿却被人杀了。”

“你说，我凭什么不恨你。萧泰元，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皇后吗？”

“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恨不得我就嫁了个农夫，就是一介村妇！”

“这样，我就不会受这么多苦，我的孩子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泰元帝默默的坐在那里，再也没有反驳和辩解一句。

李皇后见他无言，狠狠一脚踏在凤冠上，“要不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不是要为母族着想，要不是世人都觉得是我不配当皇后，都认为是我的错，连我自己有时也认为是我自己的错。”

“我根本就不会再管萧乾娶谁，我都不想看见你们父子俩！”

泰元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