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幽的意思,萧若风懂。
叶字营冠以叶姓,这一支军队带着鲜明的个人印记。
他们的信仰就是大将军叶羽。
同袍之义,切实的生死危机中磨砺出的情感...
远胜过所谓的君臣大义。
这种情况下。
哪怕是作为君主的萧重景,说的话也不如叶羽好使。
在叶字营将士心中,叶羽将军才是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领袖,这种追附是在一次次战斗中培养出的默契。
至于所谓的兵符,所谓代表皇权的旨意。
这些其实都不好使。
皇帝的威信那是要打折扣的。
一个靠兄弟上位的软蛋,也不能让他们高看一眼。
虽不至于拒不受命。
可是当二者发生冲突,皇权和将军必须分个高下时,叶字营一定会坚定地选择叶羽。
同生死,共进退。
这种信任就是这么可怕。
甚至即便叶羽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他的下属都不离不弃,一心只想着杀出天启,带着将军反了狗皇帝。
所以想要谋夺叶字营,必须要摧毁他们的信仰。
否则除了叶羽。
除了这位北离柱国大将军。
谁也无法绕过他,将手插进叶字营。
仅凭这一点。
萧若瑾对叶羽就免不了恶意。
不管是推人上位还是收买官员,甚至是盯上叶字营...
近些年,萧若瑾的做法越发偏激。
这一点不仅萧重景知道,萧若风也有所了解。
如果说萧重景还想着让有野心的儿子争一争皇位。
萧若风就纯粹只剩下失望了。
时移世易,事过境迁。
这位同胞兄长早就不像幼时那般光风霁月。
他有了欲望又失了仁心,剩下的只有对权欲冰冷的渴望。
比如说萧重景针对叶羽的谋划。
萧若瑾虽然不会主动参与,却也不介意作壁上观。
看双方斗个你死我活。
“殿下要插手吗?”
浊幽俊美的面庞半隐藏在暗中,被远处的烛火照得有些模糊,可那双如同狐狸般狭长的眸子却异常明亮。
“叶大将军死于权势倾轧,有些可惜了。”
“他这样的人,该有自己的归宿,马革裹尸才是善终。”
就像我不愿以残身侍君...
这座皇城,到处都是藏污纳垢!
在萧若风面前,浊幽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心中到底还是藏着那么一份向往。
闲话桑麻,瓜田李下。
这因为战乱而舍去的半身,终究还是化作了枷锁。
劈不开,砍不断。
不知不觉间。
紫衣蟒袍的掌香监攥紧了手中的青玉琉璃珠串。
那双清冷的眼睛更透出几分疏离。
另一边。
萧若风却取出了一枚玉佩。
丹炉形状的雕琢,炉身上刻着各式各样的草药。
他轻轻摩挲着玉佩,表情似是怀念,语气却很笃定。
“无需你我出手。”
“叶大将军,自有他人庇护。”
他人?
这天启城中,还有...等等!
浊幽挑了挑眉,很快便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殿下是指镇宁伯府的天剑仙?”
“四年前,那一位便被百晓堂列为剑仙...”
萧若风抬头看向浊幽,目光深邃如同渊泽。
“两年前他又入了冠绝榜三甲。”
“掌香监以为,如今的天剑仙是否能胜得了浊清大监。”
浊幽皱眉:“殿下对天剑仙很有信心?”
他意外地瞥了眼萧若风,发现这位文武双全的九皇子并没有反驳自己,只是敛下眸子低垂下眉眼。
是。
我对仙人哥哥...兄长有信心。
就像这些年愈发壮大的枯荣药斋。
谁也不知道它的真实体量,谁也不知道在枯荣药斋中,还有别的逍遥天境。
呈现在世人眼中的,终究只是药斋想让人知道的。
而且。
不管这一场动乱结果如何,有学堂李先生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兜底,总不至于伤到北离,让南诀占到什么便宜。
但若是最后无人为叶将军抗争,自己也还是要顶上的...
这一刻。
萧若风不由得暗自腹诽,心道许青山看人真准。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
特意让宫中的耳目给自己递消息,还说一切凭心而动,不就是想让自己出面,好做一回冒犯父皇的谏臣吗?
仗义执言,据理力争。
忌惮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