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树叶渐渐变得繁茂，然后凋零，最后掉落到土里。

原本叽叽喳喳叫的鸟不知何时越来越少。田里的庄稼都渐渐成熟了。

天气一天一天变冷，慕玖就是在这样的压迫下度过了半年多的时间。

她察觉冬日来临是因为一场雪。

那晚格外的冷，她又梦到了慕家。

早上起来后，她发现院子里一片洁白。那些她原以为神圣的雪掩盖了一切丑陋。

下完雪后，她又有许多活要干了，并且，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比之前好。

许是怕她冻死了，胖女人大发慈悲的把家里破的不能再破、十分薄、棉花已经结成块的棉袄扔给了她。

家里的男人长时间不在家，在外面干活。临近过年时他才回来。

回来后，他只是指着慕玖问了一句“哪来的？”

“买回来当使唤的”

此后，除了增加她的活计以外，他没有对慕玖起任何影响。

果然，慕玖预想的不错。

冬日，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了。

她蹲在河边，费力的把冰面砸出了一个小口，然后弄出了一些水，开始洗衣服。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河水刺骨。不一会儿，慕玖的手就被冻红了，可她不能停，必须快些洗完衣服，不然就不能吃饭了。

这样几次下来，洗衣，洗菜等水用的都是十分凉的水。

一个冬日过去，她的手脚已经起了冻疮，发作起来又痒又疼，十分难受。却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过年那日，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好过些，可也仅仅是可以吃些他们的剩汤剩骨头，可以在晚上到院子里看一小会儿烟花。

从前，胖女人总觉得她碍眼，干完活后就撵她回柴房，不准她出来。

那一刻慕玖才明白，热闹是属于他们一家人的，她始终都是她买来的一个使唤丫头。离开了将军府，离开了他们为她搭建的舒适和保护，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渐渐的，慕玖开始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不再开口说话，不再笑，不再反抗那个胖女人，变得麻木。

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曾是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是将军府娇生惯养，京城人人羡慕的的慕大小姐。

让她再次害怕的事发生在次年夏日。

与往年不同，今年夏日虽依旧蝉鸣燥热，但少了属于她的快乐。

她面无表情的洗着衣服，洗好后抱着勉强能拿住的大洗衣盆往回走。

远远的，她看见一群男孩牵着一只站起来比她还高的狗站在前面。

其中拿着狗链的，是胖女人的儿子。

相处了一年多，他也知道了慕玖的好欺负。他们正愁只牵着狗没有乐趣，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她，她似乎...有些怕狗。

他来了兴致，牵着狗就向她走来，其他男孩似乎以他为首，也笑着走了过来。

慕玖心中打颤，想要逃，却在抬脚的前一刻被狗扑倒了。

“啊——”

慕玖尖叫着，用手胡乱的推开那毛茸茸的身体，黏糊糊的口水滴在她的身上、脸上，一不小心按到了它尖锐的狗牙上，又是一声惨叫，狗似乎被她的叫声刺激到了，也叫了起来。

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刺耳的笑声不绝于耳，这些让慕玖不敢睁开眼，她看不见太阳。

眼泪早已流了出来，可这是无济于事的。就在慕玖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他们牵走了狗。

她慌忙爬的远远的，惊恐地看着他们。狗的舌头吐着，眼睛像它的主人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慕玖。

她第二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近。

胖女人的儿子学着他母亲的嘴脸一脸高傲的看着她

“我救了你，赶紧过来磕个头道谢...”

不等他话音落下，慕玖已经拖着被吓得瘫软的身子站了起来，拖起扣在地上的盆转身踉踉跄跄的跑了。

到了河边，慕玖已经快要吓晕过去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却依旧不能做到无声，泪水无意识的透露着她的怯懦。

良久，她把刚刚掉在地上的衣服重新洗了一遍。

委屈掉进河里和河水一起溜走，勾起阵阵不绝的思念。

回到院子的时候，她看到胖女人的儿子向她笑了一下，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抬头便被打的摔在了地上。

“小贱蹄子，长能耐了敢欺负我儿子，给你点脸了是不？啊？”

一巴掌下去，慕玖的脸就肿了，刚抬起头就又被打的偏向另一边。

伴随着女人的咒骂，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绝望将她包围时，她看到了胖女人的儿子在笑，他的眼神似乎在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跑了。

那一刻，慕玖突然就想撕烂他的脸。

有人曾说过，当你耗尽一个人的善良与懦弱时，那么接下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