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阿莱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阿莱便起身下床，慢慢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的房间也没有人。

“嘿——有人吗？”

无人应答，看来此时没人在这栋屋子里。阿莱心里痒痒，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便朝房门走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前，门突然打开，萨利赫抱着一篓子药材出现在门外。

“嘿。”

看见萨利赫，阿莱就像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似的，手背到背后：“你好啊，医生。”

萨利赫并没有责备阿莱偷偷下床的举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阿莱挥舞着手臂，“多亏了医生您的照顾。”

阿莱并不是善于隐瞒与说谎的那种人，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倾诉了出来。萨利赫自然读出了他的想法：“想出去转转吧？”

阿莱老老实实地回答：“嗯。”

“适量的锻炼有助于恢复。”萨利赫放下装满药材的篓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在外面转转。”

“真的吗？谢谢！”阿莱露出颇有孩子气的兴奋表情。

两人走出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坡外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紧接着，横跨过小屋前的小路，走到山坡边的屋顶上，便能将横亘的桥梁与郁郁葱葱的森林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大雾正慢慢侵蚀着森林，白色的海洋取代绿色的大地，慢慢从四面八方朝村子包围过来。在萨利赫的带领下，阿莱沿着环形的山道慢慢行走，眼前的高楼与森林也随着视野的变化不断旋转。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你的同伴吗？他们可能都在旅馆或者其他地方吧。他们来探望过几次，尤其是那位女子和她手里抱着的会说话的机器人。”

阿莱一下子就猜到是米哈伊尔和小帕。米哈伊尔来探望过自己……一种微妙的满足感涌了上来。

“德卡之舞”像只睡觉的小狗，匍匐在道路旁。从其中正传来非常激烈的争辩和讨论声，阿莱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斯蒂夫，另一个声音似乎出自一位老者。几个孩子从两人头顶的屋顶跑过，一个老妇端着装满水的木桶慢慢朝山下走去，一切显得朴实又平和。

“这里就是遗忘森林……”

“和你们的城市很不同吧？”萨利赫笑着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生态。”

“医生您在这里待多久了？我记得您说您不是这个村子的。”

“对。我在这里行医……已经有八九年了吧。”萨利赫看向不远处休息的穆可，“我和穆可也是那时候相遇的。”

“穆可，就是那只终焉之兽吗？你们……”

被称作穆可的终焉之兽，正安静地待在木棚子里，偶尔吃一口旁边堆放的干草，样子十分温驯。

“在这个村子，人类和终焉之兽，并没有外面那样的战争。”

萨利赫的这句话，既有着对和平的欣慰，也有着对外界战争持续的叹息。而阿莱仍然惊于那只终焉之兽的安详状态，不禁问道：

“你们和终焉之兽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其实也没有那么和平，大多数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吧。但也有人会去驯服终焉之兽，比如我。”

萨利赫的语气，似乎在谈论一种再平常不过的野生动物。阿莱想起纪田邦彦的那句话：人类和终焉族之间的隔阂，从来就没有那么大。他低下头缓缓沉思，几句话无意间脱口而出：

“终焉之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个触及本质的问题，让萨利赫也若有所思：“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也一无所知。但也许这个村子能稍微给你些灵感。”

阿莱一下子抬起头：“什么意思？”

萨利赫抬起手，指向远方的大雾。那些大雾永远保持着一层楼多的高度，缓慢地吞噬着森林，现在已经快要逼近村子的外围。

“看到那些大雾了吗？那其中藏着无数终焉之兽。”

“大雾里藏着终焉之兽？”

“每隔一段时间，大雾就会来到我们村子，但只是把村子外围的森林包裹起来，从不进入村子。大雾会持续几天，期间我们不能下到森林里去，因为那里是属于终焉之兽的。”

“对，你没听错。那些终焉之兽会在大雾弥漫的这几天，去吃森林里的果实还有青草。这几天相当于是它们的进食时间，我们不会去打扰它们，它们也不会来袭击我们。而平时，我们下去采摘和种植，它们也不会来袭击我们。”

在阿莱看来，这番说法是荒诞而奇妙的。但萨利赫的眼神告诉他，他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现在，大雾已经慢慢靠近村子最下层的建筑，但并没有顺着建筑的外墙爬上来，而是刚刚好淹没到第一层建筑的屋顶。整个村子，现在正浸泡在浓白的海洋中。

“还要过几个小时，它们才会来。”萨利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