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之舞”迈出沉重的脚步，前行在地下城的废墟中。

阿莱一直高烧不退，并且意识一直没有恢复。众人决定，尽快前往附近的人类居住点寻找帮助。

根据地图上显示，离众人最近的人类居住点在遗忘森林。那森林其实算不上是多大，只有几十棵不算健壮的树木而已，但即便是零星的灌木与草甸，在地下城也足以称得上是森林了。

米哈伊尔一直陪伴在阿莱身边，但仅仅陪伴是没有用的。她渐渐有一种无力感，似乎一条生命正在她的指尖流逝，但她却无能为力。

三年前，米哈伊尔十六岁，因为年纪太小不被允许跟随父亲前往地下城深处探险。当时的父亲只是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探险，我也许几天就会回来。”

但尽管父亲及其部下百般隐瞒，米哈伊尔·切雷舍夫却还是早已事先打探到，阿瑟·锡尔即将开始的行动有多么大胆，多么冒险，多么反常于他一贯的谨慎作风。

她本可以在与父亲离别之际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劝说他放弃，或者，至少让自己一同前往。她相信如果自己能更加坚定些，父亲是会被自己打破的。

但是她没有。阿瑟·锡尔和同伴的背影消失在地下城深处，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有几个伤痕累累的同伴，带回不明不白的话语：

“一个全身漆黑，手臂上长着镰刀，骑着一辆摩托车的人，杀死了阿瑟·锡尔。”

简单的话语，却深深烙印在米哈伊尔的内心，也促使她独自一人走出居所，一个人在地下城寻找真相，遇到阿莱。

她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德卡之舞”继续向前，沿着一段狭窄的山路前行。

“能不能快一点？”主教手搭在斯蒂夫坐着的座位上。

“已经足够快了！”

斯蒂夫的话是真心的——因为主教刚刚给他开了个价码。

“这段路很危险，速度不能太快。”

主教急促地问：“距离到目的地还有多长时间？”

“我不清楚，也许三十分钟吧。”

眼前的道路并不是笔直向前，而是蜿蜒向上的。因此，“德卡之舞”只是在重复着绕着圈子向上，这让原本就有些焦急的众人进一步被消磨了耐心。

“小帕，他现在怎么样？”米哈伊尔对一旁的小帕问。

“体温38.7摄氏度，心率97。”从小帕身上连着几个电极，贴在阿莱身上。不久前，他因为七嘴八舌地询问阿莱的状况，显得过于吵闹而被米哈伊尔训了一顿。眼下阿莱需要安静的环境，或者说，也许这样。

“该死的，怎么回事？”

前方突然传来些许雾气，把驾驶窗的视野都给蒙了起来。斯蒂夫不得不放慢速度。

“怎么回事？为什么慢下来了？！”

话一出口，主教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拍拍斯蒂夫的肩膀：“抱歉。”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急是没用的。”斯蒂夫耸耸肩。因为耽搁失去一个客户（阿莱）对他来说确实有损失，但如果为此着急把“德卡之舞”弄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德卡之舞”走上一座断桥，前方是几座靠在一起的水泥建筑。“德卡之舞”从这些建筑的底部走过，就像穿过一座桥洞一般，前方的迷雾越发浓厚，斯蒂夫不得不打开大灯，但能见度仍然低得吓人。

“这太奇怪了——”斯蒂夫心惊胆战地说，“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雾气？”

“不清楚。”主教耸耸肩，“我们这谁都没来过这里。”

突然，前方的乳白色大雾之中，忽地闪出一盏灯光，一边摇曳一边靠近来。在那灯光的照耀下，一个巨大的影子自雾气之中浮现，宛如彼岸的蜃景。

斯蒂夫第一个反应是按下武器按钮，但被主教阻止了：

“是人怎么办？”

“哪有那么大的人？”很明显，斯蒂夫把对面的灯光看成是终焉之兽，而终焉之兽又意味着行走的存钱罐。

“不要轻举妄动。”

慢慢地，那灯光一点点靠近过来，它背后的物体轮廓也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清晰起来。一只巨大的牦牛型生物，迈着缓慢的步子在大雾中行走。一个戴着妖怪面具、周围满是包裹和蜡烛的怪人，手里握着一根长杆，杆子的尽头便是那盏灯。

“一看就是终焉之兽！”斯蒂夫又按捺不住了，“至少值两千……不，是三千！”

“你好好看看！”

一旁的主教可不惯着斯蒂夫的毛病，狠狠地给斯蒂夫的脑袋来了一下。斯蒂夫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立刻大失所望——那慢慢朝自己靠过来的，骑着牦牛的家伙，应该是个人类。

随着牦牛与“德卡之舞”慢慢相互靠近，二者同时放慢了速度。眼下的道路就这么宽，二者必须有一个让路。

那骑着牦牛的人摘下面具。他是个年轻男子，肤色偏深，五官精致，有着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