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坤揭开眼皮，疲惫沧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披着黑披风的纤瘦身影，兜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阁下深夜前来落井下石，太小人了吧。”

清淡的笑声回荡在监牢之中，来人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柳坤皱起眉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虽然只在宫宴上见了几面，他对苏梦娢也是印象深刻。

苏梦娢打量一圈几座牢房中的柳家人，回头再看向一身落魄竟不失威严的柳坤，不知他一会还能不能这么平静。

“别来无恙啊柳丞相，这里还住的惯么？”

柳坤听到苏梦娢的挖苦也不生气，闭上眼睛，不予多说。

苏梦娢牵起嘴角，“柳丞相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早在柳皇后被幽禁时，您就把家中养在外面的小辈暗中送出京城，有待以后柳家东山再起么？”

扔出一个包袱，各种金锁金镯子玉佩挂坠等贴身之物全都散落在地，仔细看去，上面还沾染点点血迹。

柳家人听到声音，都望了过去，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有几人疯了一般上前，惊怒的大吼。

“长命锁，鸳鸯佩、白玉锦鲤坠、血玉镯……你对元儿他们做了什么？”

“苏梦娢你不得好死，麟儿若有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贱人……”

苏梦娢没理会那些狂怒的柳家人，单单注视着柳坤。

“柳丞相，您的后路被我堵死了，这个见面礼您开心么？”

见柳坤面色惨白，干裂的嘴唇颤抖不止。

苏梦娢笑容逐渐扩大，眼底的痛恨和嗜血疯狂滋长。

“十年前柳丞相杀我帝师府满门，连外祖父的弟子都没放过，今日我苏梦娢自取柳家一百八十三人性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不过分吧！？”

柳坤呼吸一窒，双手剧烈颤抖。

“你，你……咳咳咳……噗……”

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爹，你没事吧？”

柳家人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柳坤，掐人中，揉心口，紧张的不行。

“苏梦娢！你竟然如此恶毒，元儿不过五岁，你也下的去手？”

苏梦娢冷眼看着柳继承，“对待敌人我绝不手软，当年柳丞相可是连帝师府的狗都没放过。”

“你！我柳家人已经付出代价，你何必赶尽杀绝，你不怕遭报应吗？”柳继承悲痛欲绝，元儿是他外室所出，陛下根本不会查到，本以为能给自己留个后，这下子算完了。

“我遭不遭报应你是看不到了，但你们的报应，我看得到。”苏梦娢桀骜的抬起下巴，“等你们被砍了，我颜家的仇就算彻底报了，哦……柳如烟的命我都给你们算上了，是不是很良心？”

“你——！”

苏梦娢衣袖下的紧紧的握着，面上的笑容在这森冷的牢房中，让人心里阵阵颤栗。

对面牢房的关夫人面色难看的抓着铁栏杆，“柳继承你个杀千刀的，元儿是谁？你敢背着我养女人？你忘了当初娶我怎么承诺的吗？”

柳继承面色微僵，但想起现在的状况有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反驳：“无知妇人，你懂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谁不在外面养人？要不是我有私生子，柳家落败，你想让我绝后不成？”

“我呸！放屁，凭什么我儿子就得死，那个小贱种就可以活？”关夫人怒火中烧，不过想到那地上的东西，又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哈哈哈，不过现在死了，贱种就是贱种，短命鬼，杀得好，杀得好哇！哈哈哈……”

柳继承眼中蔓上红血丝，怒指关夫人：“你这贱妇！”

一对曾经举案齐眉的夫妻，就这么隔着牢门骂了起来。

不止他们一对，大房和二房也在上演相同的情况。

柳坤被柳家人扶着喘匀了气，瞪圆了眼睛指着苏梦娢。

“嗬……嗬……老夫，真是看走了眼，当年就应该杀了你！”

“所以你给我上了一课，斩草不除根，就是给自己留后患。”垂眸看了眼那个包袱，“你送出去的柳家人，凡是有一点振兴柳家可能的孩子我都杀了，倒是留了些老妇，清明时节能给你们烧纸上香，仁义吧！”

“咳咳……哈哈哈……好，好啊，颜家人果然好本事。”

年轻时他斗不过颜珏那个老东西，老了又斗不过他外孙女。

可笑，真是可笑。

他原本以为柳家落败，是皇帝容不下他，所以当日并没有反抗，只想让陛下放过柳家其他人。

原还奇怪，皇帝竟然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灭柳家，那可是皇室颜面啊。

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所有人都被耍了，这些都是一个不起眼的侯府嫡女的计谋。

苏梦娢知道柳坤是误会了，不过景毓的手段和她的又有什么区别。

将死之人，她可没那么多口水给柳坤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