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凌晨三点左右,他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就是那一次他落下了胃痛的病根儿,饿久了不吃饭,就会胃疼的直冒冷汗。
第二天早晨,他破例的没有早起。三弟叫他吃饭,他胃痛了半宿根本没有一点食欲。三弟那时刚拜师学医七、八个月,他看出哥哥的不适也只能询问要不要去诊所,他撑着笑脸摇摇头说了句:“没事,我昨天走回来的,有点累了。”
早饭后,弟弟妹妹上学走了,母亲问他为什么比别人晚回来好几天。他心里一热,他终于等到母亲的关注,正要开口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淡淡的看看他就转身拿着扫炕的刷子划拉着,毋庸置疑的吩咐着:“行啊,回来就好,你脸色不太好,昨天走累的吧?你先歇几天,你老姑父他二弟那个煤厂要找个人卖煤,过两天你去干吧,他说能让你干到开春你上工地之前,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大哥年前年后可能得用钱,你大哥说了他要是在部队有出息就能光宗耀祖,你们仨个也能借光,再说过年也得钱花了。”
他顿时没有了倾诉的欲望,默默的从炕上爬起来,吃力的把自己的被子抱起来去了小妹的房间。把被子铺好躺下去时,他已经“累”的一身虚汗。他蜷着身子、紧闭着双眼,尽管鼻子发酸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从那以后,他几乎没再落过泪,而且更加沉默寡言。也正如沈心钰所说,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自从遇见沈心钰,他坚强的内心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脆弱起来,望着这条小路,这条当年他抄近走回来的小路。他在想:是不是这些年所有的泪水都为了攒到今天一起流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他想任性一次,任泪水横流。
一个挎着一篮子玉米棒子的妇人从对面走过来诧异的看着他,他别过脸抹了一把,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码头的江水也在这萧瑟的深秋里,在萧萧冷风中泛着层层波浪。捧起凉的透骨的江水拍在脸上,沁人的清凉让人精神了许多。
踏着岸边的沙土,他走了很久,最后他机械的往回走着。
夕阳西下时,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沈心钰家的巷口。站在树下,他突然害怕,害怕见到那个女孩,害怕那个女孩儿万一……万一她会义无反顾的走向自己。自己无法摆脱这个原生家庭,实属无奈,也无所谓了,他不能把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孩拉进火坑。他是自己的贵人、恩人,他不能连累她。他只要在这里远远的看着那个小院就好。他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不走的话就每晚过来看看,看看围墙上方折射出的那个温馨小屋里的灯光就足够了。
一辆拉煤的马车“咕噜、咕噜”的辗过凸凹不平的巷道从他身边经过,最后停在了那个他“盯”了很久的大门外,车夫利落的跳下车拍了拍大门。沈心钰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跟车夫说着什么?他无意识的不加思索的迈开长腿急步过去。
车夫一锹一锹的卸着煤,猛回头,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来到身后,他刚想让路,年轻人已经迈步进院,径直走到煤仓前抽出铁锹将里面剩的煤往外倒,他了然的一笑,继续卸煤。
“你,你怎么来了?”沈心钰换好干活的衣服,一出来就吓了一跳。
“我正好路过。”方明昊回头一笑继续倒煤。
“等一下,你为什么往出倒啊?”沈心钰上前阻止道。
“心钰,你年纪小,不懂,把去年的陈煤倒出来先烧,最后浪费的没底子就少。”方明昊笑呵呵的应了一句回头继续干活。正专注于干活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称呼有多亲昵,语气多温柔。
沈心钰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她面色绯红的躲在门里,她的心口一阵狂跳,除了父母亲朋,第一次有同龄异性这样亲昵而温柔的称呼自己,她着实惊了一下,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窗外那个动作敏捷、身姿矫健的人。
当他再次从屋里出来时,方明昊已经有说有笑的跟车夫一起卸着煤。
“心钰,你在屋里等着啊,这活太浬汰。”见她出来,他赶紧招呼着。
生怕他看见自己脸红心跳的变化,她条件反射似的立刻转身掩饰过去,踟蹰着迈进屋里。
一吨煤很快就卸完了,沈心钰出来时方明昊已经付了运费,车夫也早就走了。他再三催促着她:“心钰,这活不是女孩子干的,快进屋吧!我来。”
对一个常年出力的人来说,倒一吨煤真算不得什么。方明昊一桶一桶的轻快的把煤倒进煤仓。把院子收拾干净后,他准备一打个招呼就走。
“沈老师,煤倒完了,我走了。”他拉开门站在门口冲屋里说了一句,鼻吸间感觉香气四溢。
听到他理性的称呼,礼貌的语气,沈儿钰迈出厨房,微笑着:“啊,谢谢,我做好饭了,你吃了饭再走吧!”
“我还真有点饿了,中午没吃饭。”方明昊说着迈步进来。
“我给你打水洗洗脸吧,你出汗了。”沈心钰扭头回了下厨房。
“出汗?!”方明昊心里嘀咕着奇怪的摸摸额头,确实有一层薄汗,他以为是中午没吃饭,饿的,这些年他多忙,都尽可能及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