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晚几天回去。看罢信息,他在黑暗中傻笑了好一会儿,睡着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第二天,他习惯性的早起,看着园子里还没收拾的庄稼秆,他马上换上干活的衣服,带上手套,利落的干了起来。
“哟,这勤快人就是不一样哈。”邱如萍从屋里出来,故作惊讶的嘲笑他。
他目不斜视,听而不闻的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你说,这么好的人,命咋就这么苦呢?爹妈不疼就算了,找个媳妇儿,还今天离了明天就跟别人登记了,我以为多有本事不要人家了呢,整了半天是戴绿帽子了!”邱如萍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索性继续挖苦着。
方明昊手里的镰刀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割着葵花秆。
见他头也不回,也不吱声,邱如萍只好自讨没趣的走开。
方父出门就见儿子正在干活,他也顿时来了劲儿,父子俩儿早饭前就把前边菜园收拾利索。方明昊时不时的掏出手帕为父亲擦擦额头的汗珠。
午饭后,他正躺在床上看书,就见母亲推门进来。
“妈!”他赶紧坐起来看着母亲在床前坐下。
“老二啊,妈跟你说个事。”
“说吧!”
“老三处对象了。”
“嗯,我知道。”
“我这不是寻思吗,老三要是结婚订日子啥的得用钱,你看看你能出多少?”
“我……没多少。”方明昊听着母亲不是商量而是直接指派的语气,不由得心中一酸。
“你这一年也不少挣,咋没多少呢?”方母明显的语气不悦的拔高了声音。
“上次回来,我带回来的钱基本都交给你了。”
“你就攒那点儿?那这三个多月的呢?再说,你回北京还得挣呢,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掏。老三也不是马上就订婚,你先有个思想准备,你先把这仨月攒的交给我就行。”
“这三个月的工资我报夜校用了。”
“报啥夜校啊得三个月工资?!”
“会计和计算机。”
“你说你咋这么不长脑子呢?学个会计有啥用啊,现在正式工人都下岗的下岗,谁用你呀?再说你学完电脑干啥?开网吧呀?你开网吧得买电脑吧,你上哪整那个钱去?你说你学那玩意儿,不就是拿钱砸鸭脑袋吗?家里这么缺钱,你就这么霍霍?!”方母立刻拉拉着脸嗔嘚着儿子。
“妈,难道我这辈子就得在工地上干粗活吗?”
“那你干啥去?初中都没毕业,你又不会个技术,你要像你大哥会开个大车也行,你说你还能干啥?”
方明昊痛心不已的看着母亲,他翻身下床,什么也没说,拿出外套穿上就走。
“你啥意思,一说你就不愿意,你干啥去?”方母站起身一脸怒气的盯着儿子。
“出去走走!”方明昊忍着心口的酸痛尽量语气平和的回了母亲一句。
“我告诉你啊,从现在开始,别整那些没用的,过年前后,老三八成就得订婚,你从现在开始攒,过年把钱带回来,没有多还没有少吗?”方母冲着儿子背影一通喊。
“你就跟老三说,我买的家具都是新的,如果他俩不嫌弃,就将就着用吧!钱,我实在没有了。”方明昊忍着心口的揪痛,头都没回,出门左拐走向西郊路的小路。他默默的走着,多年不曾回想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十六岁离开学校后,他最怕路过学校门口,最害怕见到同学、老师。所以每天下班,他宁可绕远也要绕开学校大门走。走在街上,他尽可能的躲开老师和同学,实在躲不开的时候,他都是硬着头皮,尽可能低着头装做没看见的错过去。
十八岁,他听说电大有招生名额就跑去咨询了报考情况,但是他那个月的工资加上爸妈东挪西借凑的钱寄给了大哥,说是给领导送礼,弄好了能留部队,后来爸妈才知道部队根本没这一说,最后钱也叫大哥花了,而自己也错过了报名机会,那一期考上电大的学生毕业后都安排了工作。
二十那年,他想在天和商场兑个摊位搞字画装裱,但是前提得去哈尔滨学习字画装裱技术,这自然需要一笔钱,妈又说大哥刚转业,得找人安排工作,钱打不开点儿,让他等等再说。最后大哥工作是安排了,但是大哥看不了领导脸色,勉强干了几个月就说什么都不去上班了。然后,大哥在家呆了四、五个月。后来,他想学大车驾照,爸妈根本没跟他商量,就把他刚好两个月一起开的工资给大哥凑学费了。而自己的驾照还是兆泉听说这事儿之后气不过,通过霍叔的人际关系找人直接给他办的,驾车技术也是兆泉帮他找驾校教练练的。
………
很多轻易不会想起的往事不断的浮上脑海,他的心在瑟瑟秋风中酸痛着、冰冷着,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裹紧了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