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王泥湾对于绝大多数世世代代祖居在王泥湾的人来说,向来就是春耕的好日子。
因为毗邻大湖,即使是穿着一身还没有换季的冬衣,也总有种春风拂面而来的畅快。早些年王泥湾因为年年都发大水的原因,村里曾经购置了一批柳树跟白杨的苗子在大湖边上的河滩上种下去保持水土,长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见了规模。
春风悠悠而来,云层浮动,水天交接的尽头,放眼望去,尽是满眼的碧波荡漾。
站在新盖起来的职工宿舍大楼楼顶上,暖阳倾泻,远处一朵朵的流云飘逸摇曳,仿佛一个个舞姿曼妙的年轻女郎。
其实王皓也不是那种擅长抒情诗意的文人骚客,但是心头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多少还是触动了一些藏在心底的唏嘘。
往年这个时候,王泥湾的众人多半是在头疼春耕的时候该不该在河滩附近的田地里撒种子,但是随着洪水退去之后,一幕幕滩涂的地上赫然耸立的蔬菜大棚却取代了这种担忧。
其实王皓对于国家兴修水利工程的做法,打心眼里是支持的,倒不是纯粹地为了在学术上跟所谓的专家和学者去辩论,而是不实事求是的理论终究还是缺少了一些实质性的说服力。
没有那些水利工程,王泥湾就不可能有致富的那一天,歌功颂德也好,粉饰太平也罢,利大于弊。
回到工棚里,老远就听到杨三在里面扯着嗓子哼沣水这边流行的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婵娟。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
为了多情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
作为黄梅戏剧流派中的经典曲目之一,女驸马的流传在沣水县其实是相当广泛的。
隽永的曲调,加上黄梅戏淳朴流畅老少皆宜的唱腔,对于很多沣水人来说,其实茶余饭后,不管是男女老少都能来上几句。
只不过王皓倒是没想到杨三竟然还能唱的似模似样。
“三子,合着你这是被我给耽误了,我看你要是进了剧团,保准也能拿个当家的花旦当当。再不济,一个丑角肯定跑不了。”
进了屋子,见杨三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竟然在那里半躺着,手里拿着搪瓷杯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于是忍不住调侃道。
边上王明义笑了笑,说以前他们年轻那会儿,满村的大姑娘小媳妇,谁要是不会唱两句天仙配女驸马,都不好意思出门。
每每到了乡里有剧团下来搞文艺汇演的时候,几乎都是全村人倾巢出动,乡里的老中学那边,一到这个时候就挤得满满当当,连树杈上面都挂满了人,就跟那瓜藤上掉的瓜差不多。
“你年纪小,不懂我们这辈子人,不唱戏,那叫什么沣水人,这女驸马多好听,比那什么劳什子港台歌曲好听多了。”
点了点头,王皓倒是知道这个事情,打小的时候杨明全就爱说这些陈年旧事,七八十年代农村里基本上没什么娱乐活动,那会儿国家禁赌,加上手里确实没什么闲钱,那种草台班子自然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娱乐。
唱戏对于很多沣水县人来说,是融进了骨子里的东西,有事没事哼上两句都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只是后来随着经济发展,娱乐活动渐渐从这种实际生活中的内容,慢慢转移到网络上面,这些具备地方特色的文化艺术内容也遭受到巨大的冲击,被人丢尽了时间的行囊里再也不复此前的荣光。
“就你这?还唱戏?我看演戏还差不多,行了哈,差不多得了,赶紧的起来干活儿。”
闻言,杨三倒是麻利,一股子爬起来,立马又来了一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工棚里,几个人顿时哄堂笑起来,不料王皓竟然也接着来了一句“绿水青山带笑颜!”
“不赖啊,哪儿偷学来的?”杨三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他可是没听见过王皓唱黄梅戏来着,而且字正圆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妈有事没事总喜欢哼几句,我就是头猪也该学会了,不过这戏剧吧,我看咱们将来要是有条件,还真的可以当做一门产业来做做。”
“不说别的,就咱们王泥湾这条件,搭个戏台子,搞几个节目,妥妥的农家戏班子就起来了。”
心里想着,王皓还真没打算开玩笑,好赖也是见识过东北二人转的现代人,再加上老谋子鼓捣出来的那个什么印象系列。
王泥湾这边山好水好,地理位置算不上多么优越,但是胜在淳朴自然,而且王泥湾四面有三面环水,面积足够大,将来在湖边上搞个剧场,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锣鼓一响,不敢说别的,搞一个农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