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老夫动手杀了那个孩子,然后亲手将之做成羹汤,老夫没有让他们任何人参与,要下地狱就由老夫一个人来吧!但是佛子,你知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多次的……”
“现在我也有点怕你了。”李智云评论道。
“这只是我们几个人而已,整个河东平原有多少这样的惨剧?”
柴稹冷冷地嘲弄道:“韦孝宽一代名将,高欢一代雄主,多伟大的称号啊!一个坚壁清野,另一个因粮于敌,可谁在乎过河东百姓的生生死死?”
“后来呢?”李智云追问道。
“后来在老夫疯掉之前,家主下了一个决定,去抢北齐军的粮仓,这其实是送死,我们只有九个人,守卫却有一千人。可每个人都没有拒绝,我们都活够了。”
但那一天,北齐劳军,大部分的士卒都喝醉了,让我们抢了一车粮食和一车布匹,可我弟弟也死在了那里——他想再抢一车粮食给饥民。”
“老夫从不喜欢喝酒,却喜欢观酒,因为每次看到酒,就会想到那个晚上,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老夫想问问,为何神灵会救我们这些满身罪恶的人,可惜始终没有答案,但老夫的余生再不敢行差踏错。”
李智云默然无语。
“后来老夫用那一车布匹,和突厥人换了十几匹战马,又用战马和南梁换了粮食,其中的艰辛就不与佛子说了,不过柴家也从此开启了发达之路,所以——老夫等人想要的是四海靖平,再无战乱,不要让老夫等人的罪孽,再重现世间。”
这个我没办法,从今天往后的一千四百年里,每天都在上演吃人这样的惨剧,连血肉都不会留下,甚至骨头都会被制成硝酸铵。
柴家的这些人还是有良知的,更多的人只会把这当成理所当然,李智云想了想,又问道:“那为何又走上行商这条路?”
“痛苦和恐惧,”
老人回答道:“我们都该死,却还没有死,其实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却不得不活着的人来说,活着比死亡更痛苦,行商的开始,只是我们的自我放逐,去寻找救赎之路。
所以,我们远涉波斯,再过红海,我们想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或者说,想知道神灵还要我们这些早该下地狱的人做什么?”
“糖是我们的救赎,老胡去了天竺,老潘去了波斯,石勇最远去了红毛国,老夫自知罪孽深重,就去了北方的圣湖……结果老胡把制糖术给带回来了,可能是因为每个人吃完糖之后都会笑,所以我们都觉得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柴家不是资本家,李智云做出了判断,他们是行商,是真正对这个世界有用的商人,他们在乎利润,更在乎自己的价值。
不是坐在高楼大厦里的地产商,也不是在金融市场里指点江山的鳄鱼炒家,却是自己最需要的人。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柴稹说道:“我说完了,佛子呢?”
李智云想起巢元方在贫民窟的那一碗热汤药,淡淡地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人过的太苦了,我想要他们过得幸福快乐一点,所以我敬畏天理,尊重生命,誓死悍卫善良。”
“善良?”柴稹有点疑惑。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李智云解释道:“我认为,道德,律法,文化,佛门,道家,官吏,战争,皇帝,都以这两个字为基础的,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善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有些明白了,佛子,”柴稹点点头,说道:“我觉得我们的目标有很多共性,可以有长久的合作关系,所以——”
他凝重的说道:“柴家正式表态,愿意与你合作,不知道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但佛子可能不知道柴家的情况,柴家没有土地,只有财货。”
李智云露出吃惊的神色,“据我所知,柴家是长安的三大粮商之首吧?你没有土地怎么成为粮商的?”
“土地就应该交给农户种粮,他们把命都搭上了,我们怎么能再抽地租?何况柴家也不缺钱。”
“至于粮商,我们只是不想有人在这方面制约柴家,采取的一个手段,过去只是收购一些平民的粮食来卖,但现在平民已经没有地了,我们只是帮别人卖粮。”
“这样更好,你就准备财货吧!”李智云点点头,这个合伙人,没有选错。
他将马尼拉风帆船的图样翻找出来,平铺在桌面上。
柴稹俯身观看,立时惊道:“这船这么大吗?柴家恐怕造不起这么大的船。”
“不用柴家造船,皇帝会造的,等他用完之后,咱们买下来就行了。”
柴稹吃惊的看着他,“那皇帝还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他可以再造,也可以雇佣咱们的船。”李智云随意的说道,却让柴稹的眼睛瞪的老大。
“今天我要和你谈的是贸易,”李智云拿出他画的亚洲海岸图,上面标注了历史上各大主要的港口,然后伸手在地图上一指,说道:“莱州将是咱们的基地,上边的东莱郡是水军基地,柴家要在下边,